第242章 民國初20
“所以,”秦扶言第一次伸手拍了拍秦深的肩膀。
“還記得你當初留學回來給父親起的誓嗎,男子漢大丈夫,在人世間當頂天立地,為國之崛起而奮鬥,而拼搏,而付出一切。”
秦深說這句話的時候,秦扶言還沒畢業。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秦深穿了件學士服,眉眼清朗,端的是君子如玉。
不知道何時,這份報效祖國的決心在一次次的磨礪裡慢慢融於骨血,若不刻意提起,總是被侷限其中。
秦深也是在秦扶言的提醒下,懷念起過往。
如同他說的那樣,與其在這虛度光陰,不如用大把的時光去造福百姓。
秦深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
他把手裏端著的茶杯一口喝下,苦後回甘的清香自鼻尖衝到天靈蓋。
“我記得,我將永遠記得,扶言也不要說那種讓不讓的話,這個位置,能者居之,若有後來人當得起司-令一位,我們自當肝腦塗地。”
他突然認真起來,秦扶言還有點不習慣。
小夥子痞氣的挑了下眉毛,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和你不一樣,你是沒物件的男子漢,我有物件,我不要。”
第三刀插進胸口。
秦深氣的磨牙,到底沒忍住一腳踹上秦扶言的屁股,“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也不用這麼得瑟吧!”
秦扶言哎嘿一聲躲了過去。
這座從前淒涼且安靜的洋樓。
好像猛然間注入一股子熱情新鮮的血液,連娘站在黑漆漆的門框後邊,目光注視著秦深。
夫人,連娘好像賭對了。
老奴很久沒看到少爺這麼笑了。
秦扶言站在駕駛座門前,拍了拍身上的半拉腳印,他哼哼兩聲,“今天讓著你,下次再踹我,我可就還腳了,走上車,送你回去上班。”
反觀副駕駛旁的秦深,他一雙死魚眼,聲音刻板毫無起伏,“讓著我,秦扶言,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他一身青色長袖長褲,上邊不下於十個腳印,拍都拍不掉。
就這?就這?
秦扶言雙手叉咯吱窩,大言不慚,“當然。”
行,爲了蹭個車,秦深忍了。
秦深回去上班的第一天,秦南橋就接到訊息了,彼時他站在辦公室裏,對著中間擺放的沙盤笑的如同狡猾的狐狸。
紅藍雙軍對戰。
他一把拿起紅軍的旗子插在藍軍的老本營,光頭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唉,老子能給你們做的也就這麼多了,以後自己拼吧。”
九月份。
大學開學。
滿唐著人提前準備好接待的路引和指示牌,林老親自換了身體面的衣服,同一眾教導主任站在陰涼的樹下,看著人來人往的校園。
報社從早上五點就在學校門口守著。
無數拎著皮箱的學生從天南海北趕過來。
他們臉上帶著對於未來的憧憬,看著古樸的大學門頭,興奮的同身邊的家人或者朋友分享快樂。
滿唐也在林老的那一列隊裡,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才十八歲的年紀,可看著這些笑臉。
滿唐總覺著自己帶著一股子慈祥。
林老似是感慨的長嘆一聲,“滿唐啊,這大學的未來可都在你手上了。”
你是開創者,也是發展者,
他在提醒身後的一眾人,自己的校長之名,也不過是沾了滿唐的光,若不是人家小姑娘一股腦的衝開一條路。
他們這群人,一把歲數了,誰敢真正搏一搏。
滿唐自然聽懂了,女孩子笑了笑,“林老纔是學校的啟明燈,我頂多是個拿燈的,何況等這邊的事情塵埃落定,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或許是有開學校這個先例。
滿唐一說別的事,眾人立刻來了興致,就連林老都沒忍住問了一句,“哦,唐唐還打算做什麼。”
他比滿唐大幾十歲,看滿唐就跟看自己孫女似的。
身後一長溜的圓溜溜的眼睛。
滿唐神秘的笑笑,“快了,很快就知道了。”
先前跟滿天方聊助學基金,曉得徽州城沒有一家屬於自己的銀行。
隨著時代的變遷,錢莊總會淘汰。
滿唐那時候心裏就有一個隱隱的想法,辦銀行。
只是被學校拖住腳步,她要的從來不是一家獨大。
就像大學,那位來的時候,滿唐提前把資料流程整理好,國內要想發展,那就百花齊放。
趁著自己還有時間,還有機會,她既然闖了,那就再闖一個徽州城自己的銀行出來。
但滿唐辦大學有經驗是因為之前接觸過嗎,銀行對於她來說那就是一頭霧水。
是以開學前的這些日子,她給王管家的兒子王穩安排了個暑假工。
王穩看起來其貌不揚,但這個時代,能在一眾有錢人家子女的高中部靠著自己考上去,還是很有實力的。
果不其然。
九月之前。
王穩給滿唐送來了詳細的銀行流程資料,他因為帶著任務去的,在別人都休息的時候,王穩埋頭工作,勤奮刻苦。
努力的人不管在哪裏都是招人喜歡的。
再加上滿唐後續給的錢財充足,王穩送禮物請吃飯,十分會做人,跟整個銀行領導同事關係都挺不錯。
那些乾的時間長的,自然也願意教授他更多的知識。
他記在心上,回家在拿紙筆重新寫一遍。
要不是因為滿唐承諾王穩上大學,他已經能在銀行當上大堂經理了。
當然,滿唐還說了,只要他能順利大學畢業,以後徽州銀行定會有他的一席之位。
那這餅一吃。
王穩熱血沸騰。
和第一所大學不同,國內的資本已經建立起幾所零零散散的銀行。
但因為福利和國外的沒法比,便是能勉強撐著,看起來葉門庭凋落。
滿唐不在意生意如何,她要學習的是怎麼開辦,並且她有旁人沒有的最大優勢。
上頭有人。
有秦南橋和滿天方兩位大佬在,自己家的銀行還能打不過那些外國人。
就是這麼豪橫。
不過去省外取經的心腹還沒回來,滿唐只能先準備著現有的資料。
知道她又要辦銀行,秦南橋比滿天方這個親爹還要激動,當即撥出中央大道最中心繁華的地段,給滿唐當選址。
滿天方不遑多讓,直言把家裏的錢莊停了,全力支援滿唐的事業。
壓力給到秦扶言。
小夥子尷尬的聳起肩膀,“唐唐,你看把我賣了還值幾個錢嗎。”
時間過的很快。
八月十五之前。
滿唐收到電報,省外一切不太熟悉,所以這群人現今只摸到點皮毛,要想打入內部,保守估計最快還得一兩年的時間,
滿唐知道這不是個急的來的事。
回了電話讓他們不用擔心,所有的花用自己會按時打給他們。
她現在領的副校長的職位,最多的還是在學校,根據實際情況和腦子的後世結合,爭取一點一點調整出最適合的專業計劃。
中秋節學校放假。
警署司也放了三天。
入秋之後的天氣還算涼爽。
秦扶言想著趁之後的空閒,約滿唐去旁邊的金陵城玩兩天。
這個世界自從滿唐穿過來,還沒出過徽州,聞言當然有興趣,當即答應下來。
後邊突然冒出來個黑黝黝的腦袋。
滿天方像是幽靈似的,噙著似笑非笑的笑容,“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約我貌美如花的閨女去玩啊。”
當時那一幕很是驚悚。
秦扶言和滿唐同時嚥了咽口水,小秦再次聳起肩膀,“滿叔。”
他滿叔虎目錚錚,“問過我了嗎!我同意了嗎!”
那個火還沒發出來的時候,袖子下邊被人小心的拽了一下。
滿唐柔柔弱弱,聲音裡像是含著一泡清泉,“爸爸,我想去——”
當父親的,哪能受得了這個暴擊。
於是中秋的情侶雙人遊,暫定為家庭版親子三人遊。
不過掛念著老太太自己在家,滿唐和滿天方總要陪老太太吃完月餅再離開。
老院裏掛起嫦娥奔月的燈籠。
處處打掃的乾乾淨淨。
也不知道是不是現在心情好了,老太太看起來比滿唐剛來的時候還要年輕,她張羅著廚房準備飯菜。
金秋時節的螃蟹最為鮮美。
秦家著人送了好些過來,不過因為性寒,老太太之前不讓滿唐多吃。
這不是過節,家裏的老人約莫都有這種心理,覺著可以允許小輩偶爾放縱一把。
滿唐穿著軟乎乎的毛衣開衫,一大早就跟廚娘商議。
螃蟹要用辣椒炒,越入味越好。
她的口味重,滿天方和老太太倒是愛吃清蒸的。
不等這邊飯菜上桌,門口傳來女人尖利的吵吵嚷嚷的聲音。
家裏的下人小聲議論,滿唐疑惑的跟著往外走,滿家老院的位置還算不錯,是以旁邊的鄰居也多。
大家都放假在家,趕著出來看看熱鬧。
滿天方和老太太已經在了,順著聲音低頭,許久不見的鄭蓮披頭散髮,那張蒼白的臉上帶著幾處傷痕。
她坐在門口的樓梯上,雙手使勁敲打著大腿,臉上淚水縱橫。
“喪良心啊!滿家你們喪良心啊!你們把我女兒送哪去了!把我女兒還回來!”
曾經自詡滿家夫人的鄭蓮,如今造成這副模樣,周圍人指指點點。
滿天方面色難看,“鄭蓮,你來這找什麼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