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民國初3
原文裡最後馮塗塗之所以能得到滿天方的諒解。
不就是因為滿天方孤家寡人,沒感受過真正女兒撒嬌的溫暖嘛。
滿唐這人別的不行,論起撒嬌這塊——
呵,請叫她嬌王!
閨女頭一次以這種服軟的語氣同自己說話,滿天方冷硬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有些不自在的坐在老太太身後,“嗯,不是做夢。”
又覺著自己太過敷衍,扯了下嘴角,“爸爸在這。”
老太太之前時常跟原身說,讓她和滿天方拉近關係,以後這個家,家裏的東西都還是她的。
滿天方之所以這麼拼,不也是爲了滿唐能過上好日子嘛。
原身雖然懂這個道理,但她總覺著,父親是外人口中的資本主義,新社會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
她靠自己找工作,也能活成女性楷模。
是以原身和父親之間,不冷不熱。
滿唐欣賞原身的獨立,自己做不到如此毅然決然,明明有更近的法子,為什麼非得繞彎道。
何況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主要目標不是爲了給誰樹立榜樣,每個時代從來不缺的就是英雄。
她只是爲了秦扶言,爲了秦扶言能活下去,爲了秦扶言能造福更多人。
老太太看見滿唐生了場病,性子倒是和從前不同,對於這個改變,她打心眼裏高興。
對於老太太來說,這個家裏她所剩下的親人只有滿天方和滿唐,至於門口的鄭蓮馮塗塗……
她別了別臉。
滿唐的肚子裡發出一聲悶響,小姑娘似乎有些羞澀,大夫之前就說過,滿唐在柴房估計受了罪。
滿天方冷下臉,“管家,給小姐煮粥。”
鄭蓮面色不太好看,滿天方之前常年不在家,老太太又寡居後院,以至於她就忘了當初剛來滿家時說過的話。
那時候她覺著能給自己和女兒找一方安身之處就行,現在卻把自己當成滿家的女主人。
總覺著滿天方這個吩咐,沒給自己面子。
馮塗塗曉得母親把滿唐關起來,但不知道滿唐一直沒有吃飯,她是個好人,字面意義上的那種。
但爛好人,才恰恰時是最噁心的。
她們總是裝成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傷害的是自己身邊的人。
馮塗塗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看見滿唐三個人圍坐在一塊,她自門口走進來,笑意盈盈。
“唐唐還跟父親撒上嬌了,母親也是為你好,你別多想,而且母親跟我說了,那房間裡點著炭火,無非沒有被褥,你別跟母親生氣,她是怕你跟外邊人學壞。”
馮塗塗勸起人來一套一套的,若不是因為那堆炭火,恐怕原身死的還沒這麼快。
滿唐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她餘光瞥了眼門口的鄭蓮,手指繞著被子上裝飾流蘇。
“姐姐若當真覺著關進柴房是好事,你怎麼不進去試試呢。”
這句話問的著實刁鑽,馮塗塗條件反射的反駁一句,“我又沒犯錯。”
“我犯了什麼錯。”
滿唐這一刻眼睛盯著馮塗塗,目光如炬。
馮塗塗心裏一震,因為鄭蓮的偏見,她從沒上過一天學,偶爾看到穿著學生裝的滿唐。
看見她露出的雪白的小腿,母親總是說傷風敗俗,久而久之,馮塗塗內心裏也覺著,女子出去上學就是拋頭露面。
馮塗塗現下卻不敢說,她諾諾的看著旁邊的滿天方和老太太,滿唐冷笑一聲,“姐姐無非是覺著我不該上學,可父親身為徽州城城區副司令,和外商接洽,建立徽州城貿易圈,見的是全世界的人,沒有文化,拿什麼跟人家交流。”
“人不能坐井觀天,只看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你們覺著我上學是傷風敗俗,我偏偏不信這個邪,日後,我要做的還有很多。”
她言辭凌厲。
說的鄭蓮沒忍住撇了撇嘴,她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與此同時,滿天方卻猛地一拍手。
聲音之響,滿唐嚇了一跳。
“好!唐唐有鴻鵠之志,為父欣慰。”
言下之意,便是支援滿唐上學的行為,這下鄭蓮氣的轉身就走,馮塗塗哎了一聲,面色尷尬,起身同滿天方告辭,順便又替自己母親賠了個罪。
她這一生彷彿是為別人而活,滿唐看著毫無主見的馮塗塗。
原文裡女主並不壞,但卻因為她的爛好心無意識的害死過很多人,滿唐放輕語氣,提了一句。
“姐姐合該出了院子四處看看。”
馮塗塗表面點頭答應,隨之漸行漸遠。
滿唐能給的好意便只有這麼多,餘下的,看她自己的造化。
至於鄭蓮那個女人,惡毒心狠,自私自利,害死原身,滿唐對她沒什麼好印象。
日後若她真落魄,滿唐只會落井下石。
老太太察覺到滿唐的好意,她拍了拍孫女的手,那張縱使精心保養也依舊老去的面龐帶著三分感慨。
“良言難勸找死的鬼,你呀,以後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
滿唐撒嬌似的蹭了蹭老太太的胳膊,祖孫倆氣氛融洽。
滿天方往後脫了一步,眉眼藏在紗簾之後。
管家著丫鬟送來煮的爛糊的肉粥,上邊還冒著白煙,床上架了個小桌子,老太太從床邊站起來。
“吃飽就睡會,學校那邊讓你爸替你說一聲,等什麼時候身子利索了,再去上學。”
滿唐清清脆脆的哎了一聲。
老太太朝著紗簾之後的滿天方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剛出院子,老太太臉上的慈祥消失。
本來佝僂的後背微微挺直,聲音冷淡,“天方,鄭蓮的那個女人留不得,今天能害唐唐,明天就是你我,你看著辦。”
滿天方穿著馬甲西裝三件套,胸前掛著金絲眼鏡,他摸了摸腰間的馬鞭,沉沉的應了一句。
“母親放心,兒子知道。”
能在民國的禍亂裡撐起滿家的老太太,又豈非只是一個普通女人。
抓藥的馬副官把手裏的湯包遞給丫鬟,滿天方揹着手,“把二夫人和馮塗塗叫到客廳裡來。”
——
一碗粥下肚,整個身子舒服許多。
丫鬟收拾走碗筷,滿唐從床上下來活動活動身體,房間的整體裝飾依舊偏古色古香。
偏偏門邊放著現代化的穿衣鏡,化妝臺上還有銅鋁殼的口紅。
窗子下的案几垂著把手,滿唐拉開抽屜,裏邊工工整整的放著兩本日記,滿唐手指在上邊敲了兩下。
推開窗子,入冬的院子裡梅花綻放,香味順著絲絲縷縷的風傳進來。
忙碌的下人們往廚房運送煤炭,有歇班的丫鬟圍坐在一塊,滿唐輕輕吸了口空氣。
她點著火盆裏留下了的銀碳,把原身的兩本日記放了進去。
“喜怒哀樂皆是你的隱私,讓它跟著你一塊走吧,這個世界上,不用有人知道你或多或少的秘密。”
那是她為原身能做的,最後一點體面。
紙張隨著炭火融化,黑色的煙氣散在窗外。
有丫鬟聞著味進來,“小姐,把窗子關上吧,您身體還不好,容易著涼。”
滿唐房裏沒有伺候的丫鬟。
她在學校裡學的是人人平等,再加上鄭蓮對這邊不上心,她點點頭,“給我多加床被子。”
晚餐是跟滿天方和老太太一起吃的。
鄭蓮和馮塗塗沒出現。
廚房那波按特意煮了清淡的排骨湯,滿唐撿著喜歡的多吃了幾口肉,給老太太開心的不行。
原身因為體質問題,見天的活的跟個林黛玉似的。
能得見她多吃點飯,彷彿都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得出門放十斤煙花。
滿唐顧著胃口,適可而止,倒是哄著老太太多吃了半碗飯。
滿天方甚少和女兒相處,看著滿唐和老太太的互動,還以為這就是祖孫倆的日常,眼睛裏流露出絲絲溫情。
夜裏睡了個好覺。
原身心臟不太好,滿唐起來的時候,也沒想著出去跑步鍛鍊,針對於養身體,只能說多吃多睡。
她昨天跟馮塗塗說的那些話並不是假的。
民國之際,國家處於改革變動,許多地方自成一派,歸攏起來做土皇帝。
滿唐能做的不多,但要想在這個風雨飄搖的世界做出一點貢獻,那就要往前走。
她從衣櫃裡翻出冬天的衣服。
原身多數都是藍色襯衣和黑色裙子,很有學生氣,但在家裏休息,滿唐找了件日常的加棉連衣長裙,脖子上圍了一圈圍巾。
臉上拿雪花膏抹的香噴噴的,架子上有新做的大衣,這兩日干冷,徽州城還未下雪。
她出身去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屋子裏點著炭火,暖烘烘的,正在桌子上吃早餐,看見滿唐進來,急忙著人收拾出對面的座子。
“這麼冷的天氣,乖乖不在屋子裏休息,起這麼早作甚。”
滿唐說在屋子裏悶,想來跟奶奶說說話,也是才知道,滿天方一早接著工作上的訊息就回去了。
老太太推開面前的碗筷,嘴角掛著笑,“唐唐,你父親雖不在家,但這個心還是向着咱祖孫倆的。”
彼時滿唐並不懂什麼意思。
跟著附和兩句,在老太太這吃了飯,趁著天氣好,滿唐讓下人找個黃包車,在家無聊,上街買點報紙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