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滿家是村裏出了名的窮。

    像今天這麼興師動眾的買這麼多東西還是頭一次。

    立刻有好事的鄰居端著碗上前來問，“唐唐啊，你們這是……”

    他目光掃了一圈周圍的牀板櫃子，滿唐臉上帶著笑，“劉二叔，吃飯了呀，買了點東西，讓人幫忙裝一下，一大早上的有點響，吵著你們睡覺了吧。”

    劉二嗨了一聲擺擺手，“哪能呢，莊稼人該起來了，就是這些東西不便宜吧，喲，看看這個木料。”

    他手指敲了一下牀板，嘣嘣的。

    滿唐買的時候確實要的最好的，對於劉二的問題，她也沒藏著掖著，淡然處之，“不便宜，好的用著放心嘛不是。”

    她這個態度堵的劉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畢竟是長輩，也不好直接問人家小姑娘，你哪來的銀子買這麼好的東西。

    他訕笑著往後退了兩步，“對對，那你們先忙。”

    屋子裏收拾的差不多。

    工人這邊也把傢俱裝好了，滿唐沒管門口的其他人。

    招呼著進去找了合適的位置，讓人把東西都裝裝好。

    中間秦扶言隱約醒了一次，扭頭看著自己的處境，周圍亂糟糟的，有人扶起自己的頭餵了幾口水。

    溫熱下肚，他又睡著了。

    等傢俱裝完都快中午了。

    原先破舊的茅草屋，因為新添的顏色顯得亮堂堂的，滿唐抬頭看房頂上漏下來的窟窿。

    重新蓋房子也得要時間，還是得把房頂修繕一下。

    湊合着先住著。

    把傢俱錢結清之後。

    院子裡的鄰居要不是下地幹活了，要不回家做飯。

    大家都挺忙的，熱鬧看了就看了，也不能耽誤自家的生活。

    趁著這會子有點空閒。

    姐弟倆纔開始燒點飯吃。

    廚房新打的兩層櫥櫃刷著黃色的油漆，滿唐訂的都是現貨，也沒多大的味道。

    裏邊塞的滿滿的。

    滿唐取出來半盆排骨，又拎了兩條小黃魚和一條鯽魚。

    中午打算做個糖醋排骨蒜爆魚，青菜還是自家種的，新鮮健康。

    秦扶言給他熬點魚湯，總得吊着命不是。

    原著裡秦扶言並沒有遇見滿唐，他在大路上睡了一夜，早上被個滿臉麻子的老頭子撿走了，本以為這人是好心。

    可沒想到，他是做雜技團的，團裡有個頂盤子的半大孩子，被老頭子活活抽死了，還少個人。

    去人伢子那買還得花錢，撿回去的正好省了，秦扶言身上的傷根本沒得到救治，發著高燒就被老頭子兩鞭子抽的去訓練。

    團裡的半大孩子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看著老頭子的目光戴震恐懼，秦扶言一開始還會反抗。

    有天老頭子拽著秦扶言參觀自己做採生折割，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孩子，兩隻手被高高吊起，鐵鍋裡燒了一大鍋滾燙的熱油，地上是剝了皮的野狗。

    老頭子嘴上叼著旱菸，眼睛裏閃爍著暴虐的殘忍，他從鐵鍋裡挖了一勺熱油，面無表情的從孩子後背直接澆下去。

    昏迷的孩子發出一聲慘叫，燙熟的面板散發著難聞的焦糊味，秦扶言身體不自覺的瑟縮一下。

    老頭子扭過頭衝着秦扶言笑，兩排發黃的牙齒透露出殘忍，“看著了吧，不聽話的都得做成這東西，出去賣藝可掙錢了。”

    他一把把地上得狗皮蓋在孩子身上，燙熟得面板被大力按壓，那孩子掙扎兩下，很快不動了。

    老頭子嗞了一聲，吐口唾沫罵聲晦氣，把孩子從架子上解下來，和野狗得屍體一塊扔出去了。

    那時候秦扶言十一歲。

    本來過了訓練雜耍最好得年紀，但他發了狠，日夜不停得訓練。

    整個團裡別人能做得高難度動作他能做，別人不能做得他也能做。

    很快，秦扶言成了老頭子最喜歡得作品。

    甚至他還想過讓秦扶言接自己得擔子。

    好景不長，隨著雜耍板子裡得孩子年紀越來越大，老頭子力不從心，生意也越來越差。

    養活不了這麼多人，老頭子想著最後掙點銀子回家養老。

    那天晚上，他叫著秦扶言一起吃飯。

    說我把他們都給賣了，以後你給我當親兒子，跟著我回家養老，我這些年攢的家底蓋個房子，給你娶個媳婦，到時候啊你再給我生個大胖孫子，行不行。

    秦扶言眉眼沉沉的看著老頭子，半響，咧嘴一笑，他說，“好啊。”

    老頭子給秦扶言倒了背酒，二人一碰，各自喝下。

    秦扶言眼前發黑，應聲倒下，昏迷前最後一眼，是老頭子那張猥瑣的臉。

    二日醒來。

    老頭子把他五花大綁，下半身疼的厲害。

    旁邊的盤子上是沒處理的命根子。

    老頭子叼著旱菸，手上的血還沒擦乾淨，他像之前處理那個孩子似的，漫不經心。

    “小東西，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麼注意，這些年在團裡，表面上你最聽話，其實早就啊給老頭子下毒了吧，呵，我要是帶你回家當親兒子，第二天就能看見我的屍體了。”

    秦扶言嘴上堵著布，眼裏閃爍著殺人的恨。

    “原來老頭子想把你弄死得了，但是吧，老頭子的養老錢還差點，聽說宮裏招宮宮，老頭子看你這張臉長的不錯，進了宮啊，以後也別想出來了，咱爺倆下輩子再當父子吧，哈哈哈哈。”

    他把手上的剪刀一扔，出了門。

    秦扶言看著盤子裡的東西，那一刻，有什麼死了，有什麼活了。

    門口是老頭子和太監尖利的說話聲。

    秦扶言被人帶進宮，此後開啟他西廠督公的一生。

    ……

    滿唐昨天另外又買了鍋灶什麼的。

    今天兩個鍋同時開火，做起來方便極了。

    排骨洗乾淨焯水，鍋裡下冰糖，大火翻炒出糖色，排骨在裡滾了兩圈，隨後澆上一丟丟的白酒去腥。

    翠綠的蔥葉和薑片成了點綴，好像這幾天，把過去十幾年的肉都給補回來了。

    滿藏兩個爐灶兩邊跑，生活有了奔頭，也不覺著累。

    另外一個鍋給秦扶言吊的魚湯。

    滿唐做的多，他要是能醒，就再給下點麪條，要是不醒，權當給滿藏補補身子。

    排骨出鍋，灑上白芝麻。

    色香味俱全。

    魚身改上花刀，裹上面糊在熱油裡滾上一遍，定型之後放在一旁備用，切碎的蒜末和紅辣椒榨出香味，魚肉吸收進來，不僅肉質緊實，還沒有腥味。

    再加一個清炒白菜。

    拉開新買的桌子。

    上邊擦的亮堂堂的，滿藏把飯菜端上桌，滿唐去板車上看了一眼秦扶言。

    他的燒退了，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打在眼瞼下方，依舊是那張精緻冷眼的眉眼。

    姑娘家的手有些涼。

    秦扶言蓋著被子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滿唐沒看見，

    吃飯也沒什麼不說話的習慣。

    滿唐把下午的工作安排一下，她在家裏照顧秦扶言順便等其他的店鋪送東西結賬。

    昨天借李大叔的板車還沒還，讓滿藏去廚房割點肉一塊給帶著，耽誤人家用了。

    然後兩個人換班。

    滿唐打算去王大娘家裏買點雞蛋，順便孵出的小雞也給她留一窩。

    原來說讓滿藏上學，滿唐不是說說而已。

    不僅滿藏，還有秦扶言，她會給兩個小朋友自己做選擇，但都要提前打準備。

    手上雖然還有閒錢，也不能做吃山空。

    原身是個手藝好的，可能之前沒有食材發揮不出來，從滿唐自己掌勺來看，她都能去飯店應聘了。

    可這掙的不一定夠花銷的。

    她還得找個別的發家致富的法子。

    盤盤算算。

    滿藏聽話的帶著肉去給李大叔家裏還板車。

    秦扶言被二人抬到屋裏的新床上，家裏買了三張床。

    昨天滿藏還奇怪為什麼只有兩個人，姐姐要多買一個，那時候阿姐說萬一有客人呢，現在這個萬一就來了。

    滿唐把鍋碗刷乾淨，桌子也擦了一遍，魚湯盛出來冷一下。

    解開秦扶言身上的衣服，傷口外翻，好在不流血了。

    滿唐用布重新把兩邊擦乾淨，再次裹上金瘡藥，收拾好之後，滿藏也回來了。

    說是門口有馬車，都是滿唐昨天買的零零碎碎的東西，還有訂的棉花被套布料什麼的。

    滿唐扶著秦扶言吃東西，讓滿藏先招呼著。

    一整天就沒停下來過。

    晚上累的腰痠背疼，好在東西都送的差不多了，房間看著齊齊整整。

    滿唐點亮油燭，比起煤油燈的間距，油燭照亮整個屋子的角落。

    滿藏臉上露出一張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單純的笑臉。

    “阿姐，今天給李大叔送板車，他家裏有好多人在玩，我把肉給他的時候，李大娘可客氣了，還說以後有需要還能去他們家借。”

    村裏民風淳樸，也不排除有那二兩肉的作用。

    滿唐摸了摸滿藏的頭髮，嗯了一聲，“大家都很好，所以阿藏以後也要變成很好的人。”

    滿藏嘿嘿笑了一下，近來天氣晴朗，外頭的風順著屋頂進來。

    滿唐聲音淡淡的，“明天去縣城找個工匠，把家裏修繕一下，屋頂補補，你那屋子的牆也得翻修。”

    滿藏不懂這些，他覺著現在過的就很快樂了。

    不過，少年人衝着另一張床瞄了一眼，“阿姐，他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