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幼澄蹙眉在原地考慮了片刻。

    這事出在後宮，不是她一個熠王妃能管得了的。

    還是要告訴皇后，交給皇后來處理。

    隔天她去給坤寧宮診脈，特意找了個合適的時候，把下毒的事說了。

    “娘娘，這事幼澄本應該第一時間告訴娘娘，但當時娘娘昏迷，情況屬實不好，幼澄實在不敢驚動任何人。”

    皇后經過幾天的調養，蒼白的臉上已經有了些許血色，只是體內餘毒未清，仍在宮裏靜休。

    到底是經歷過後宮爭鬥的人，聽到中毒兩字，她的眼底只泛起微微的波瀾。

    “熠王妃的考量是對的，若你當時便大肆宣揚本宮中毒的事，反而打草驚蛇，讓那下毒的人提前防備。”

    皇后皮笑肉不笑的，“真要說起來，這後宮裡恨不得要將本宮扒皮吞血的人，烏顏貴人當屬頭一位。”

    畢竟，這賤人在陛下跟前搬弄是非，不斷陷害她，那些事可以說是歷歷在目。

    這次對她下毒，說不定就等著她一命嗚呼，哪一天坐上她這皇后的寶座。

    沒想到褚幼澄卻搖頭否認了，“娘娘，我私下試探過烏顏貴人，毒不是她下的。”

    “不是她？”皇后有些不可置信，“不是她還能有誰？近來別的嬪妃都安安分分，只有她敢公然跟本宮對着幹。”

    “娘娘是被烏顏貴人氣到了，纔會第一時間想到下毒的人是她。”

    褚幼澄仔細的解釋道：“其實娘娘只要細想就知道，烏顏貴人能在三言兩語之間就讓陛下定您的罪，她有這樣大的本事，怎麼會看得上用慢性毒這樣的沒有效率的方法呢。”

    “幼澄給娘娘診過脈，娘娘身體裡的毒素，長則三五年纔會導致人斃命，烏顏貴人是沒有那個耐心的。”

    皇后回想起烏顏貴人平時那做派，下毒確實不像是出自這種人之手。

    “那還能是誰呢？”

    皇后已經打算讓宮裏最得力的嬤嬤去好好的查一查。

    褚幼澄也是心緒萬千，一點一滴的回憶著後宮裡的各人，喃喃自語道。

    “這事應該從源頭上分析……試想一下，娘娘中毒，在您得知自己被人陷害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烏顏貴人……”

    “下毒之人肯定是想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剎那間，一道清晰的身影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我知道了！樓蘭公主！”

    她怎麼就忘了樓蘭公主這一號人！

    要知道樓蘭公主當初被人下毒後，那可是把皇后視為眼中釘！

    這一刻，褚幼澄的心情複雜極了，後宮這麼人，她最不希望是樓蘭公主做這些事。

    “是了，是了。”

    皇后了悟的點頭，“樓蘭公主對本宮也是恨之入骨，只是她最近得寵，本宮以為她沒空參與到後宮的爭鬥中。”

    但褚幼澄想了想，又覺得這麼想似乎不太妥當，她搖搖頭。

    “可這都只是猜測，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此事就是樓蘭公主幹的。”

    就連那慢性毒，褚幼澄過後認真翻查醫書，也沒有發現什麼破綻。

    若不是她和樓蘭公主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且摸清了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想到她的。

    樓蘭公主這回做的事，幾乎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熠王妃放心，本宮會讓人好好去查的。”

    皇后心裏有了譜，瞬間踏實許多，開始跟褚幼澄客套起來。

    “這次還好有你幫忙，醫術高超不說，人也聰慧，否則本宮恐怕斷氣了還不知道是誰害的。”

    皇后柔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等本宮抓到兇手，一定好好的賞你。”

    “這是幼澄應該做的。”褚幼澄扯扯唇角。

    從皇后宮裏出來，她在路上恰好遇到了樓蘭公主身邊的宮女。

    宮女一見到她，恭敬的行了個禮。

    “熠王妃，剛巧我們公主前幾日得了波羅國進貢的東珠，公主還唸叨著要將送幾顆到你府上呢。”

    那東珠極其名貴，即便是尊貴的皇后，也沒得幾顆。

    但樓蘭公主現下竟然有這麼多，足以見得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替我謝過你們公主，不過以我的階品實在不適合戴這麼名貴的東西。”

    褚幼澄對東珠沒興趣，但她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

    要想知道樓蘭公主是否下毒，只需要去見她一面，一切不言而喻。

    於是她彎了彎唇角，“你們公主現在得空麼，我有一段時間沒跟她敘舊了。”

    “當然得空！”宮女用力點頭，“公主除了每天伺候陛下，最想念的就是您了。”

    “那勞煩你引路。”

    半盞茶的功夫，褚幼澄已經踏進樓蘭公主的宮門。

    樓蘭公主坐在涼亭下，精緻好看的指甲微微勾起些許魚食，而後輕輕撒在湖面上。

    這本來是很賞心悅目的畫面，可褚幼澄一瞧，心裏還是泛起陣陣的不適。

    只見那湖面上的錦鯉在吃了魚食後，相繼的肚子翻白，很快湖面上都是壯觀的死魚。

    樓蘭公主聽到她的腳步聲，卻沒有回頭，嘟著嘴柔柔的抱怨。

    “王妃你看，這些魚也太虛弱了，只吃了那麼一點東西，這就遭受不住，枉費我每天巴巴的喂著呢。”

    褚幼澄心裏微驚。

    都不需要使用真心話技能，她已經能肯定，給皇后下毒的人就是樓蘭公主。

    別看樓蘭公主此時說的是餵魚，但話裡話外，無不指向皇后。

    魚不經喂就死，這不就是暗中希望皇后快點死麼。

    樓蘭公主沒聽見她迴應，這時才慵懶的回眸。

    “王妃，你怎麼不說話，是好幾日不見，和本宮生疏了？”

    她的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反而眸子裡多了一絲毒辣。

    昔日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在經過後宮的毒打後，終於長出獠牙，變成一頭殺人不見血的野狼。

    褚幼澄輕輕嘆了口氣，“這錦鯉如果死得太多，就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到時候別人拿這事為難公主，就不好辦了。”

    她想想又解釋道：“就比如，皇后娘娘掌管六宮，雖然死魚不算大事，但真的追究起來，也是不好惹。”

    樓蘭公主像是已經聽懂她的暗示，撫著鬢髮，不屑的哼了哼，“王妃說笑了，皇后也沒想象中的那麼厲害，現在不還龜縮在宮裏養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