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眼看沈母不答應，阮清月擦了擦手上的水漬，“那我出去上菜場轉轉。”

    沈家雖然倒了，可沈母畢竟不是窮苦出身，沒過過幾天苦日子，平日裏最討厭的就是在菜場和人討價還價，如今阮清月自己開口要去，她自然樂意至極。

    “早點回來，別在外頭給我添事！”

    阮清月出門直接略過菜場，直接奔向今天的目的地，江城市最大的中心市場:江城十三街。

    她是個孤兒，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稍大一些能做活了，就開始自己折騰點小買賣，好歹支撐自己唸完了大學，大學畢業後又抓住了電商風口，一步步做出了自己的公司，只是還沒來的及享受成功，一場飛機失事又把她送到了這裏。

    七十年代的市場也算的上一個時代的符號，阮清月隨著人流在市場裡晃悠了一大圈，再出來時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回到家時，已經是大晌午，沈母見她總不回來，又怕她出事，早已經上菜場找了一趟，最後卻連個人影都沒找到，心裏又急又氣，正陰沉著臉色往椅子上坐著。

    “阿姨，我回來了。”

    阮清月放下菜兜子，正要往廚房去，沈母不輕不重拍了拍桌子。

    “你還知道回來啊，這是我家，不是旅館，你一聲不吭出去這麼長時間，連個照顧都不打的！”

    阮清月明白這是沈母發現不對了，可買賣還沒支起來，這時候開口解釋，又怕她要給攪黃了。

    “城裏路多，我走茬了，兜了一大圈子，上南邊的菜場去買的。”

    沈母冷哼，“連路都認不清還鬧騰著要出去，我兒子真是倒黴，叫你們一家子坑的死死的。”

    話音剛落，沈潮塵急匆匆開啟了房門，一抬頭瞧見阮清月好端端在屋裏站著，心裏鬆了口氣。

    “我媽說你自己跑出去一上午了，我怕你出事，回來看看。”

    阮清月心裏忽然有些愧疚，硬著頭皮將方纔敷衍沈母的理由又說了一遍，沈潮塵只顧著人沒事，倒沒太過深究。

    一起吃了午飯，阮清月看了看外頭，沈母中午也要休息，客廳頓時只剩沈潮塵一個人。

    “塵哥，你過來一下。”

    阮清月把人叫到了屋裏，關好門以後，又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張薄薄的紙來，遞給沈潮塵。

    “塵哥，我想跟你借五塊錢，這是借條，你看看行嗎？”

    沈潮塵有些吃驚，“你要跟我介紹？”

    阮清月點了點頭，又怕他誤會自己是要錢，連忙解釋，“我有用，過半月就還你，你放心！”

    沈潮塵搖了搖頭，“這學期的獎學金剛下來，拋去日常花銷還能剩些，都給你。”

    說完，沈潮塵還特意補了一句:“不用你還。”

    阮清月搖了搖頭，“要還的。”

    手裏有了本錢，再去配件市場也就更有底氣一些。

    阮清月這次仔仔細細在市場裡轉悠了一大圈，最後相中了小飾品的生意。

    “大姐，你家這貨都是往哪銷的呀？”

    批發飾品的大姐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穿著普普通通，以為又是閒逛隨便問問，應付了兩句又去忙活自己的事。

    阮清月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氣餒，乾脆蹲下在大棚布上挑揀起來。

    “丫頭，你要自己用可要不了這麼多。”

    “大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剛纔你怎麼不吱聲呢，我可不是散單，我是來批發的。”

    大姐見她老練，還以為是生客，自然更加熱情起來。

    “我是看你年紀小，一看還上學的年紀，哪知道也是掙錢的手，你今看中什麼，只要是外頭篷布上的，我都給你把零頭抹了！”

    外頭篷布上的都是些零碎的首飾，有好有壞，還要自己精挑細選，屬於大客看不上，小客又費不著麻煩物見。

    可眼下阮清月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她手裏不停，一邊又跟大姐閒聊著，硬是挑了兩個鐘頭，挑選出來百十來樣小玩意。

    “我看你眼光可好，幹這一行也不少年了吧？”

    阮清月點了點頭，當初爲了開珠寶公司，她還專門去設計學院進修了兩年，眼光自然不差。

    單她挑選的這些東西加起來也有小六塊錢，阮清月渾身上下也只有五塊五毛整。

    “行了，姐今算開個張，看你練攤也該是老手了，這些貨你進回去，我保你三天回本，你給我五塊得了，剩下的錢下次進貨一起結給我！”

    阮清月也沒想到這大姐竟然能有這麼痛快，趕緊點了點頭，“大姐你放心，咱們買賣人講究的就是個誠信，別說這批貨虧不了，就是虧了我也把錢給你送來。”

    裏裏外外折騰了一大天，阮清月連口午飯都沒吃，回去的時候天都抹黑了。

    沈母坐在客廳裡等她，一聽見門響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上來就是好一通陰陽怪氣。

    “瞧瞧這大包小包的，還真把自己當城裏的大小姐了，平常看著人蔫的很，花起錢來可是一點不知道手軟啊？”

    “我上市場進了點貨，今晚上就出去擺攤去。”

    左右貨都已經進回來了，沈母就是再生氣也不能叫她扔了，阮清月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

    “你、你這是又出什麼么蛾子？”

    阮清月無奈看了沈母一眼，“光靠著塵哥那點補助怎麼能夠生活，多少咱們也得再賺些。”

    沈母自然也受不了兒子勞累，天下沒有父母不為兒女，想想現在也不是矯情的時候，要擺攤能掙錢最好，只是她還得盯緊一些，省的阮清月再鬧出什麼事來。

    阮清月隨便扒拉了兩口飯，把帶回來的貨簡單收拾了一些，看著天擦黑就帶著沈母出了門。

    “怕您不放心，乾脆您今天就跟著我，要實在覺得我丟人了，明天我就撤傢伙。”

    “你這不是架我嗎……”

    沈母嘴裏嘟囔，可心裏到底還是心動了，怎麼也就試這一晚上，還能吃虧不成？

    阮清月準備擺攤的地方是市夜大的後門，她今天在市場打聽到，附近一個紡織廠的女工要來集體進修，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眼看快要八點，要到夜大下課的時間，沈母站在門口看看四周，頓時變了臉色。

    “不行，這攤不擺了，趕快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