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當然遺憾了！如果太陽晚一會兒落山，我還能夠大掙一筆呢。”黎歆懷中厚厚的一沓契書，還有……一沓銀票。

    黎歆抱著銀票，無比的滿足。賺了，賺大發了。她笑吟吟看邵靖淵，突然心口一突。

    黎歆是察覺到了不對勁，這才偷偷後退一步，她倒吸一口涼氣，小心翼翼看向眼前之人。

    他好像，臉有些黑？夕陽暖光都沒有辦法溫暖邵靖淵。

    “咳咳咳！”黎歆被剛剛喝下的水給嗆到，邵靖淵還溫柔的替她拍打著後背。

    黎歆更害怕了，她覺得自己被盯上了，她從懷中拿出所有的銀票。

    “今天我也是迫不得已。”這是黎歆第一句話。先示弱，消除邵靖淵的怒氣。

    “畢竟，我還要賺錢養家，島上還有那麼多島民的生計吶。”第二步，勾起對方憐愛弱小的心。

    “邵靖淵，你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計較可以嗎？”前面兩句話鋪墊之後，黎歆這纔敢抬頭，正好看到邵靖淵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黎歆馬上又縮了縮脖子，她真的，好怕。結果，她被邵靖淵直接扣住了手腕，“繼續說。”

    黎歆腦子裏麵早就是一片漿糊了，但她本能就是示弱，然後誘之以利。

    不得不說，黎歆的算數不是蓋的，短短時間裏，她已經把手頭的銀票清點清楚了。

    “一共八十九單衣服定金，其他唇膏粉底膏首飾要扣除成本回去另算，一共是一千三百三十五兩銀。”

    黎歆手裏麵已經拿著銀票了，小手很白，捏著銀票的手微微發抖。

    他有那麼可怕嗎？邵靖淵下意識收斂了一下身上的氣勢。

    黎歆鬆了一口氣，她拍拍胸脯，邵靖淵終於不生氣了，她很敏銳噠。

    “呀，怎麼找不開呀？”黎歆發現自己拿到的都是五十一百的整票，不得不說那些小姐夫人是真有錢。

    “抹個零吧。”黎歆小聲道，邵靖淵沒有吭聲。

    接著，就見黎歆從已經整理好的一沓銀票中取出了一張。

    小女人臉上掛著討好的笑，糯糯的聲音道：“阿淵公子，一共一千三百兩銀子，您查收，這收據要麻煩您籤一下字，蓋個手印。”

    邵靖淵這一次是真的被氣笑了，“歆歆，抹個零，你確認是這麼抹？”

    邵靖淵聲音確實好聽，黎歆聽了這聲兒都覺得是種享受，悅耳極了。

    黎歆身子一抖，她好像闖禍了？黎歆發現，邵靖淵原本已經被安撫好的臉色，又變了。

    要變天了？

    接著，邵靖淵道：“本公子簽字不行，還要蓋手印？”

    黎歆乾笑，“這不是害怕別人冒充你嗎？蓋、蓋個手印而已嘛！”

    就在黎歆以為自己要被吃了的時候，邵靖淵拿過了她手上的單據蓋上手印。

    “等等，簽字呢？”黎歆抓住邵靖淵衣袖，輕輕扯了扯。

    “回去再說。”邵靖淵自然地牽住黎歆的手，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

    他，怎麼了？黎歆明顯察覺到了不對，他怎麼了？似乎，他身體周圍聚集了風暴。

    黎歆頓時什麼都不敢說，喉嚨發乾，乖乖任由邵靖淵牽著自己的手上船。

    邵靖淵上船之後，就帶著黎歆朝一處船艙方向行去，他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把人推入船艙，自己關上門。

    “坐！”邵靖淵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很是正式。

    黎歆連忙挺直腰桿，小心的坐下。

    邵靖淵手中還拿著自己塞過去的銀票，黎歆偷偷抬頭，發現那雙眼睛此時已經如深井。

    他認真了，不打算讓她有任何逃避，黎歆嚇得渾身一抖，狠狠打了個哆嗦，她咬唇，臉頰浮現紅暈。

    那是因為血氣上涌，她被嚇到了。黎歆很害怕，不敢去看邵靖淵的眼睛可是她又不能逃離，她硬著頭皮看。

    邵靖淵冷冷沉沉的聲音，如同重錘，“這單做完，就算了吧。”

    “不行！”黎歆下意識高聲開口，她馬上又閉上嘴巴，“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慌了，不知所措。

    黎歆不知道自己接下來還會面臨著什麼，心裏一直在打鼓。不安漸漸浮上，黎歆真的有些慌了。

    “你這是在踩雷，別看今日那些夫人小姐捧的歡，哪日你出事了，她們比任何人撇清干係的速度都要快。”

    黎歆不甘心道：“可她們也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不是嗎？”

    “寫在法典上的規矩不算什麼，不成文的規矩，才更可怕。”

    “可島上漁民，他們怎麼辦？”黎歆梗著脖子，她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

    可能是因為邵靖淵這麼久以來一直縱容著她吧，才讓她如此的有恃無恐。

    黎歆這才發現，他似乎對自己太好了，好到，她現在才覺得匪夷所思。

    “呵，你到現在了還管他們嗎？”邵靖淵忍不住發出冷笑，“難道，製鹽還不夠你們過上好日子？”

    “那他們也只能平平順順過一輩子，永遠都看不到外面的風景和世界，憑什麼？難道就因為他們是小島上的漁民嗎？”

    “為什麼，明明有機會，卻一定要剝奪他們的權利？大地主就是這樣專橫嗎？”

    氣氛頓時凝住。

    大地主？說的是他父王吧。

    邵靖淵看出來黎歆很害怕，身體明明在發抖。但她還是非得強撐著，把自己想說的說出來。

    “他們從來都沒有過選擇，現在的日子並不是他們選擇來的，而是拼盡全力只能夠到的。”

    黎歆覺得悲哀。

    那些漁民他們甚至還覺得那種日子很不錯，是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外面的世界。

    他們從來都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你看過了，不想要，那纔是選擇。

    只有一個選項，談何選擇？不過就是生活罷了。

    黎歆就是不服氣，她不想一輩子困在一個小小的島上，難道以後一輩子就要製鹽為生？

    那自己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她承認自己是有一些有恃無恐了，她不害怕邵靖淵，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她真的不害怕對方。

    “邵靖淵，那個，我不想跟你吵，可是我，我心裏好亂，我一想到我要回到那個島上，一輩子都待在上面，每一天都過著一樣的日子，我想，我一定會瘋掉的。”

    “那麼多的人，日子還不如你。”邵靖淵平靜了下來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