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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竟飲了他的唇邊酒

    一連數日過去,李安淮再沒看過謝丞赫,畢竟一道旨意下去,也無人再敢苛待陛下要保的人。

    系統友情提示:“宿主要與修改物件進行接觸,才能更好的讓修改物件降低黑化值。”

    李安淮頭也不抬,硃筆批閱奏摺又快又凌厲,筆下的字仿若出鞘的利刃,隨手一畫便能取人性命。

    “朕是一國之君,不是他的丫鬟。”話罷衝外間的蘇公公道,“叫丁悅蘿來。”

    系統盡職盡責:“謝丞赫目前的黑化值高達89,謀反劇情仍有可能發生,請宿主珍愛生命,早日完成任務。”

    李安淮被說煩了,蹙著眉丟了筆:“89?朕饒了他的性命,叫人接了他的骨頭,他還如此恨朕?此等不知好歹的東西,朕到底為何要留他一命?!”

    系統哽住,它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提醒李安淮,性命是她要取的,骨頭也是她打斷的。

    正是這時,丁悅蘿來了,還未開口,李安淮就不耐煩地免了她的禮數,直接道:“準備的如何了?”

    丁悅蘿麵含淺笑,明明是不到二十的黃花大閨女,卻盤了頭,從上到下穿的戴的盡顯富態貴氣,獨獨少了幾分少女的俏皮。

    立國至今,她應當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在十九歲這個年齡坐上尚宮之位的,因此飽受詬病,只能在衣著打扮上顯老氣,纔不算扎眼。

    可饒是如此,那一張姣好的面容,一副柔韌的身段,也是被盛讚過“濯濯如春月柳”的。

    “臣,常備不懈。”

    李安淮這才露出滿意的笑來,不愧是她選中的人。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她這個女子能坐上皇位把持朝政,就能讓丁悅蘿這個女子入前朝做官。

    她有太多要施行的政策,丁悅蘿入前朝只是一個開始,是一塊砸向貌似平靜湖面的石頭,之後纔是波濤洶涌。

    李安淮起身,從暗格裡取了一個玉佩丟給丁悅蘿,隨口問道:“謝丞赫,你覺得如何?”

    陛下突然對謝丞赫態度大變一事不是什麼秘密,丁悅蘿作為尚宮自然知曉,只是不知道李安淮這時候問這麼一句是什麼用意,故而滴水不漏道:

    “謝大人自然是世間少有的奇才,否則先帝也不會如此看重,讓他年紀輕輕做了國師。不過為人過於迂腐古板,若是不能為陛下所用,便毫無用處。”

    李安淮果然笑了,半開玩笑地睨她一眼:“你倒是,忠心耿耿。”

    “自然。”丁悅蘿笑道,“臣這條命都是陛下給的,一顆赤膽忠心自然向着陛下了。”

    李安淮一揮手:“馬屁精。滾吧!”

    “微臣告退。”

    與丁悅蘿一番說笑,李安淮心情好了不少,這才舒活舒活腰背,往殿外走去:“那就走吧,瞧瞧世間少有的奇才去!”

    系統無語凝噎,李安淮哪有去降低黑化值的意思?這明明是工作之餘找他逗悶子消遣的意思!

    得知陛下要來,軒逸殿上上下下忙得暈頭轉向,謝丞赫冷眼瞧著,心裏止不住地嘲諷。

    倒真有幾分像是皇帝寵幸嬪妃的樣子了!那個女人若要折辱人,還真是不遺餘力。

    李安淮到時,桌上已經擺滿了菜品,連酒也斟滿了兩杯。

    謝丞赫被兩個太監從床上架起,坐在椅子上,神色冷淡得像是畫裡的人,被生生剝下放在了這美味佳餚前,格格不入。

    蘇公公暗自著急,咳嗽一聲提醒道:“謝大人,陛下來了!”

    “罪臣如今可擔不起一聲大人了。”謝丞赫裝做聽不懂的樣子,坐的筆直,連看也不願意看李安淮一眼。

    李安淮最見不得他那副故作清高的樣子。

    她堅信每個人都有彎腰的價碼,有的人是錢,有的人是權,有的人是命。

    可偏偏謝丞赫一副什麼也不吃的模樣,沒得叫人噁心。

    不過是沒找到適合他的價碼罷了。

    想起三年後的謀反,李安淮就止不住冷笑。

    若是皇位空懸,他謝丞赫還能清高的起來?

    眼見著李安淮要發火,系統連忙提醒:“宿主,七個月。”

    李安淮狠狠閉了閉眼。

    七個月,系統承諾了,只要在七個月內將謝丞赫的黑化值消除,這個世界就不會再有什麼劇情來操控她。

    到時候,她就會是真正的主角,主宰自己的人生。

    她安慰自己,只要忍耐過這七個月,重新奪回掌控權,自己就親手砸碎謝丞赫那高昂的頭顱!

    “退下吧。”李安淮收斂了怒火,揮手屏退下人。

    謝丞赫略感意外,以往他這般說話,李安淮無不大發雷霆,或是動用刑罰,或是出言羞辱,今日怎麼這麼能忍?

    卻見李安淮徑自坐了下來,舉起酒杯,衝謝丞赫微一致意,一飲而盡。

    她臉色變換得極快,方纔身周散發著的威嚴頃刻間消散,一雙揚起的眸子也少了幾分凌厲,多了一些柔和。

    “朕知道謝大人怨恨朕。”她開口,聲音沉穩又真誠,“往日都是朕的過錯,今日特意來向謝大人賠罪。”

    謝丞赫不知道李安淮又搞什麼鬼,沉著臉道:“不敢當。”

    李安淮沒再生氣,反而勾起唇角笑了笑。

    她本就長了一張明豔的臉,平日裏總是陰沉著,怒火沖天著,叫人不敢直視,如今笑起來,竟是美得張揚,叫人心悸。

    她盯著謝丞赫的側顏,饒是萬般摧殘,也沒能將他臉上的霽月清風抹去,怪道京城有人贊曰:

    京城謝郎,精才絕豔,貌若潘安,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恍惚間彷彿回到了登基之前,她端坐在東宮,也是這樣盯著謝丞赫的半邊臉,看他教導太子。

    六年前,謝丞赫突然求先皇恩准,讓李安淮做太子伴讀。先皇對謝丞赫的信任與喜愛程度,讓他根本沒有多加思考就同意了。

    若是世家弟子入宮做太子伴讀,那是光宗耀祖的榮耀,未來也會是入朝堂為官的墊腳石。

    若是皇親國戚入宮做太子伴讀,則是血脈之間的連繫,是牽制旁支宗族的手段。

    可是親生的皇妹,當朝公主,去給太子做伴讀,便是羞辱,是將不受寵三個字放在明面上。

    太子伴讀再如何光鮮,也是奴,從主子到奴,李安淮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得罪了這個國師,要讓她受盡屈辱。

    只是謝丞赫不知道,她李安淮天生聰明,太子聽不懂的課,她聽得懂,太子寫不明白的賦,全是她暗中代勞。

    既然太子不如她,她為什麼不能取而代之?

    李安淮的視線不加掩飾,盯得謝丞赫脊背發涼,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見狀,李安淮收回思緒,淺笑著又自斟一杯,與謝丞赫的杯子碰了一下:

    “雖說朕不過做了六年的太子伴讀,但也受了大人的教育,稱呼大人一句師,也不為過。”

    “大人瞧不上朕,朕心裏明白,若非畏懼謝大人這般的奇才與朕為敵,朕又何必冒著天下人恥笑的風險,萬般折辱於您?”

    “只是如今,朕想明白了。謝師與旁人不同,您心懷家國,胸有大義,不是能被幾頓板子,幾句嘲諷折辱的。”

    “朕之前想左了,總以為您與那些老匹夫一般,不過是瞧不上朕一介女流稱帝,不過是怕朕毀了他們的似錦前程。”

    “如今朕明白了,您不同,您憂心的是天下,是百姓。”

    “既然如此,朕自然應當向您賠罪。天下不能沒有您這樣的人,百姓不能沒有您這樣的官。朕也不能沒有您這樣的良師、股肱之臣。”

    說完,她雙手捧著酒盞,仰頭一飲而盡,誠意十足。

    謝丞赫不自覺地看向李安淮。

    酒液從她的唇角滑下,順著脖頸流向衣領裡,她卻渾然不覺,一雙平素充滿殺意的眸子,如今澄澈的如一個孩童。

    謝丞赫強行轉回視線,放在膝蓋上的手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用疼痛警醒自己。

    這個女人不是人,是毒蛇,是毒蠍。她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不能聽。

    她太會演戲,手段比後宮爭寵的妃嬪還要花樣百出,偏偏誰也懷疑不到她頭上,每每問責,她便頂著這樣一雙單純無辜的眼睛,矇騙所有人。

    若不是他一開始就見識過她殺人逃脫,恐怕也會被她這副模樣矇騙過去!

    六年時間,她每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就沒有什麼好事!

    只是謝丞赫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麼在自己面前演戲,她已經是皇帝,大可以殺了他,圖個清靜。

    李安淮抿了抿嘴,謝丞赫向來不是能掩飾情緒的人,他的狐疑和不信任幾乎溢位眸子,連他的脊背都不由自主地挺了挺,滿懷戒心。

    她眸子微微一動,抓住謝丞赫的手,雙手捧著,放在自己的心口處,微微仰頭,仰望一般看著他,一字一頓,宣誓一樣:

    “謝師不信我,我明白。只是還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能讓我補償您。明日起,您官復原職,待傷勢養好便可上朝。”

    她雙手摁了摁謝丞赫蜷縮起來的拳頭,逼他觸及自己的心跳:“我會用事實告訴您,我是真心實意的。”

    謝丞赫驚慌地想要將手抽離開來,可是他傷勢尚未痊癒,李安淮也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他只能牢牢攥緊拳頭,別開腦袋去。

    李安淮的手涼得正如八月的風,掌心密佈的繭子在他的手背上剮蹭著,單憑感覺,誰也不敢相信這是一雙十八歲女人的手,曾經的公主的手。

    謝丞赫微微心驚,他恍然想起,自己和李安淮相處六年,卻直到她謀反時,才知道她一手長劍耍得很好,能殺人。

    看著謝丞赫紅透了的耳根,李安淮這才鬆了手,看著他忙不迭地將手收回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同謝師表明心意,謝師怎地滿腦子風月?”

    謝丞赫雙眸通紅,斜過來狠狠剜了她一眼,又觸電似的連忙轉了回去,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說什麼表明心意,用詞這般曖昧不清,行為舉止又放浪形骸,絲毫不顧忌男女大妨!

    這女人果然是毒蛇脫胎的,一舉一動都叫人毛骨悚然!

    李安淮眸中掠過幾分驚喜,棍棒都不能讓他的眉梢眼角變換顏色,這招居然有用?

    她毫不在意謝丞赫的牴觸,反而笑盈盈地伸手舉起酒杯,喂到謝丞赫的唇邊:“謝師的手傷未愈,還是由我來伺候謝師飲酒。”

    謝丞赫要躲,可雙手雙腳都打著夾板,到底是無處可躲,只能看著那酒杯朝自己唇上貼來。

    潤玉的觸感夾雜著酒香,剛一捱上他的唇瓣,酒液就溢了出來。

    他下意識張嘴去接,一杯酒就這樣入了腹中。

    李安淮取下杯盞,伸出手撫上謝丞赫的臉頰,還不等他躲閃,便用拇指揩去了他唇瓣上殘留的酒液,緊接著收回了手,放在自己唇邊抿了抿。

    她動作極快,又自然,謝丞赫甚至來不及反應,便看她笑著道:“以防謝師疑心我在酒裡下毒,故此自證清白。”

    謝丞赫眸子縮了縮,想說什麼終是沒能說出來,只轉了腦袋,暗暗發誓再不去看她,再不落入她的陷阱中。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現如今是滿面赤紅,飲了酒的唇盈盈欲滴,不自覺地抿著,全然沒了往日清冷公子的模樣。

    李安淮很是受用,她就喜歡看謝丞赫這副強撐著嚴肅的模樣,平日裏信手拈來的嚴肅冷漠,也遮不住骨子裏透出的三分慌亂。

    真叫人想要碾碎啊。

    李安淮起身,恭恭敬敬地為謝丞赫佈菜,而後行了一個晚輩禮:“謝師慢用,我就不在這兒倒您胃口了。明日起,我批閱過的奏摺會送到軒逸殿,您審閱無誤後再行政令。”

    說著便往外退去,臨出門還貼心道:“謝師用完膳早些休息,若是有事,隨時叫人通傳。”

    謝丞赫木楞地聽著李安淮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又聽見兩個侍奉丫鬟走進來,輕聲詢問他要吃什麼菜,這纔回過神來。

    她到底……又有什麼打算?

    出了軒逸殿,李安淮身上那股子煞氣瞬間又回來了,唇角也登時抿了下去,方纔的溫柔誠懇也都從眼神裡剔除。

    坐在御輦上,她玩弄了一下自己撫摸過謝丞赫的手指,眸子裡的冷冽藏也藏不住。

    不過是說了幾句軟話,謝丞赫的黑化值就下降了1點,可見這個思路是可用的。

    真沒想到,父皇那羣后宮妃嬪的手段如此好用,謝丞赫那樣施以棍棒也染不紅的眉梢眼角,竟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變了顏色。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短暫地低伏做小,反正目的達成後,自己想怎麼磋磨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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