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想要阻止事態朝著最為惡劣的方向發展，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些個被禁錮在天啟之門，至高無上的存在，開始突破封印，逐漸顯露其真容。

    “轟隆隆！”

    一道璀璨光柱貫穿地底世界，直衝天穹之上。

    王天元雙眼微微眯起，隱約可以瞧見在那光柱當中，有著無數身影閃爍，順著光柱直衝雲霄之上。

    他瞧見迸發閃電手持雷霆的老者發出如怒雷般的咆哮，手持三叉戟的中年大漢操縱著流水，面目無法辨別周遭死氣繚繞的青年周身盤旋著萬千怨靈。

    獨眼手持長槍的老者肩頭站著黑色的烏鴉，狼頭人身的怪物手持權杖，身後在佇立著無數亡靈。

    諸神此時傲然屹立於天穹之上，雲朵投射出他們偉岸的身影於大地之上。

    綠袍老者已然陷入到了徹底的絕望當中，那叫莫小凡的少年亦是彷徨在原地，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雖說不知道他一開始究竟是懷揣著什麼信念，纔想要解除諸神的封印。

    但就現在來看的話，情況應該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被大夏國奉若神祇的至高女武神此刻已是沒有了蹤影，不知那娘們如今身處何處。

    雖然她先前所吐露出來的訊息量，頗為值得事後揣測，但王天元亦是知曉，當前不宜將重心放在這上面。

    雙足陡然踏空。

    月步。

    就著光柱所造成的空隙，他朝著上方疾馳而去。

    並沒有耗費多久，到達地面。

    絕望的尖叫與悲鳴聲此刻徹底成爲了整個世界的主旋律。

    在他雙眼所視之下，肉眼可見的一切，盡皆是成爲了妖魔們的狩獵場。

    蛇發人身的女妖、半人半馬的怪物以及各種古代傳說中才會出現的魑魅魍魎。

    他們都是些或是因為諸神的詛咒亦或者是因為諸神的刻意造就，方纔誕生的畸形生命。

    如今在主人的驅使下，肆意殘殺凌辱虐無辜的人群。

    絕望的慘叫以及悽慘的悲鳴在這一刻，成了整個世界的主旋律。

    ……

    莫雲帆面色慘白，身體各處多有損傷，汩汩鮮血從中流露。

    而在他的身後，則是有數名年齡不夠七八雖的孩童，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團。

    因是天啟之門毫無預兆開啟的緣故，猝不及防之下，秩序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這些孩子於浩劫當中失去了父母。

    莫雲帆因是先前與兒子衝突的緣故，心灰意冷，考慮到他年事已高，加上本人意願，斬魔司上層破例在此危難關頭，允許他退休。

    心灰意冷的老者徘徊於天京，終日過著已酒消愁的頹廢生活，本以為自己那腐朽的生命已然就這般於晦暗當中走進盡頭。

    突然的災禍卻如同高懸於他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般，驟然落下，讓他迴歸於現實的同時，也將他拽入到末世般的浩劫當中。

    雖說先前一直有著結束自己生命的衝動，但當致命的威脅真正降臨於身的時候，逃命纔是他第一個選擇。

    並非出自於自身的意志，而是單純出自於身體的求生本能，讓他採取了這樣的行動。

    但面對身後那群彷徨無助，大聲嚎哭徘徊於廢墟之上的孩童之時，意志終於戰勝本能，那垂垂老矣的身軀，屹立於群魔之前！

    人類的讚歌就是勇氣讚歌！

    人類的偉大就是勇氣的偉大！

    話雖說如此，擺在老者的面前卻是十分殘酷！

    鷹聲女妖、飛頭蠻、野狗子！

    皆是古代神話怪談所記錄的傳說中的妖魔。

    縱然實力相較於大魔而言，自然是遠遠不如。

    但是於莫雲帆這個不入流的斬魔人來說，已經是無法應付的存在！

    恐懼再次攀上心頭，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

    那就是無論他如何努力，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實力低微的他，即便是傾盡所有也無法從眼前這些妖魔手中保全這些孩童的性命。

    如若真是這樣的話……

    不如拋下這些累贅，乾脆自己逃跑！？

    這個念頭攀登上腦海，便如同夢魘般繚繞不息。

    豆大的汗珠自他額頭滑落，艱難地吞嚥了一番口水，打量著眼前的情形。

    正前面幾乎已經被妖魔所包圍，正面突破的可能性不大。

    身後則是一片廢墟瓦礫，或許對於正常人來說，會造成不小的阻礙。

    但他畢竟是斬魔人，身體素質自是要遠遠超出未經魔力淬鍊的普通人。

    只要將這些小鬼，拋擲在這些怪物面前，而自己則是趁著機會逃跑，機率還會多少不少！

    逐漸攀升的成功機率使得他內心愈發動搖。

    “是啊，這群小鬼本來就難免一死，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也是因為我在暗中保護的緣故！”

    “倒不如說就算是我此刻將他們拋棄，也不該對我有什麼怨言，這種環境之下，就算能夠度過眼前浩劫，他們也會死在下一波的妖魔襲擊當中！”

    似是在說服自己，莫雲帆低聲呢喃。

    稍稍朝著身後退了一步，艱難地轉頭望去，汗流滿面。

    此刻的他，壓根就不清楚，那佈滿溝壑皺紋的蒼老面容，因為天人交加的緣故，顯得猙獰異常，宛如厲鬼！

    “哼！沒錯！我纔不要爲了這群素昧平生的小鬼，葬送自身的性命！”

    “管他信念和理念之類的狗屁玩意兒，只要能夠活下去就好了！”

    似是終於說服了自己，莫雲帆猛地咬牙，雙足已是發力，準備逃離。

    “謝謝……”

    身後傳來的稚嫩童聲，讓他的動作戛然而止。

    回首觀望，一名年紀稍長的孩童面色複雜地望著他。

    他已然到了懂得識別大人情緒的年紀，並且足夠聰慧，能夠從眼前那個老者的身體動作和過於明顯的神情當中看出他此刻的情緒。

    他知道眼前那位一直保護著他們的老者，將會作出怎樣的決定，而他則對此表示了理解。

    強烈愧疚感以及自我憎恨在莫雲帆的心中狂涌翻滾。

    不僅僅因為眼前這名年紀稍長孩童所表露出來的善解人意，更是因為於此刻他從眼前的少年身上，隱約瞧見了自家小孩的身影！

    當年尚且年幼的莫小凡，似乎也是這般態度，儘管面對艱難地決定，年少經事依舊對自己表示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