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什麼？米還是麥？”

    夥計漫不經心的介紹著摻了砂石的粗米粗麥，“醜話說在前頭，一斤兩斤的可不賣，買不起就趕緊回去睡大覺吧！”

    店裏的夥計們鬨堂大笑。

    忽然啪的一聲。

    笑聲戛然而止。

    秦大柱大口吸著氣，急促的呼吸。

    秦承志一隻手拉著他，另一隻手拿出五十兩現銀往桌上一拍！

    夥計立馬打起十萬分的精神，訕笑著點頭哈腰，“您往裏面請。”

    跟外面的粗糧相比，裡面的糧食就精細多了，即便是最普通的麥子都脫了殼，而且沒有混雜一粒沙子。

    他認識的不認識的糧食被分成很多個等級，細糧也是一堆一堆的擺放。

    問了價格，果然貴的離譜，但兩人什麼沒說買了百斤精麥，二十斤精米，十斤赤豆。

    精挑細選的磨過三遍，纔得到的精米貴的嚇人，但家裏有老人小孩，缺不得細糧。

    這就去了十幾兩銀子。

    往常這些銀子足夠全家一年吃喝了！

    秦大柱回去路上就冷靜下來了，“寶珠說的是對的，咱們必須要走，走到沒有受災的地方，還要賺銀子！不然真就難活了。”

    這鎮子並不驅趕難民，地勢又高，所以很多人在外面搭了棚子暫住，既方便躲水又挨着鎮子。

    秦家人就租了別人多搭的棚子暫住，不收錢只收糧，一晚上三斤不限種類，豆子也行。

    雖然貴了點，但棚子搭的仔細，裡面地面平整還鋪了許多幹草，比隔壁那些簡陋棚子好太多。

    “求求你了，那是我們家最後一點救命糧啊！沒了可讓我們一家怎麼活！”

    一個瘦高老太太跟幾個年輕人拉拉扯扯，因消瘦而顯得分外纖長的手指緊緊嵌進裝糧的布袋裡。

    “滾開臭老太婆！”一臉麻子的年輕人把她扯開，甩到地上，扒開糧袋看了看。

    “泡過水的粗糧，真是晦氣，第一回就遇上這種垃圾，hetui！”他衝地上的老太太吐了口痰，拎著糧袋子大搖大擺的走了。

    這附近棚子挨着棚子，建的沒有章法。

    麻子忽然被人從暗縫裏拐走暴揍了一頓。

    他幾個兄弟都只能聽見慘叫聲卻怎麼也找不到人，直到麻子兩手空空的被扔出來，他們才曉得是遇上黑吃黑了！

    但他們也就只敢找家裏沒人的老太婆的麻煩，屁都沒放一個就跑了。

    老太太正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忽然一包重物砸在她身前，哭聲戛然而止。

    飛速抱著失而復得的糧食躲回棚子裡。

    寶珠冷眼看著麻子他們離開，轉身找到明心，“你安排幾個人，用草藥換購糧食，只換髮了芽的麥。”

    明心拿著粗糙紙張包好的，在空間放到水分流失90％的乾草藥，小心的像是抱著世上最珍貴的財寶。

    “這麼多藥……你真放心讓我拿走？”

    “一包藥換一斤左右的麥芽，小心別讓藥撒了。”寶珠清點了一下確定是一百包藥，“只要你不問不說，我自然會給你更多的好處。”

    “比如一斤糖。”

    明心兩眼發直，把草藥抱的更緊了。

    重重的點點頭，小聲道：“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等她走了，寶珠還沒反應過來。

    她什麼時候說信任了？難道不是在暗示可以貪，但不要貪太多，她會給出貪汙得不到的好處。

    利誘纔是永恆的有效手段，她這樣想著回到自家棚子。

    張氏正在刷剛買回來的大鐵鍋，是寶珠主張買回來的。

    雖然是口舊鍋，但勝在便宜實惠而且免去了開鍋的麻煩，全鐵結構質量槓槓的。

    “娘，哥哥他們怎麼還沒回來？”寶珠看到了地上新買的糧食，但說好去買木炭的大哥堂哥他們都沒回來。

    “我也正說呢，”張氏抬手用袖口擦了下頭上的汗，有些擔憂，“難道是木炭特別不好買？”

    正說著，秦宏偉就帶著其他人回來了。

    不過幾個人臉上都有些心虛。

    秦宏福把手背在身後，臉上青了一塊，嘴角還叫人給打破了，眼神飄忽著不敢看劉氏。

    “這、這是咋回事啊！”張氏叫了一聲，趕緊招呼著他們坐下，但宏福宏祿都沒動。

    另外三個毫不客氣的坐下來盛了水喝。

    劉氏看著他揹着的手，臉色沉了下來，“說吧，為什麼買回來的碳那麼少？”

    她是心疼孩子沒錯，但其他人多少拿著幾十斤碳，他卻一直揹着手不吱聲。

    宏祿看著宏偉宏業他們眼裏直冒火。

    兩邊肯定是起了衝突，恐怕錯的還是宏福！

    他支支吾吾不敢說話，秦宏康低垂著眼睛說道：“大堂哥拿買碳的錢買了書，二哥氣不過打了他一拳，二堂哥生氣了被大哥攔住，後來也沒看見是誰又打了大堂哥。”

    “哼！”秦宏業頂著眉尾的一塊青色冷哼，顯然是沒賺到便宜。

    “你為什麼…難道家裏缺了你的筆墨書本了？”劉氏捂著心口，另一隻手扶著牆壁眼前發黑。

    “娘你別生氣，哥也是…”

    “現在是什麼時候！”劉氏打斷了宏祿的話，“你沒看見外面多少人生病沒藥，一家老小失散，或者是指望靠著幾十斤糧食撐過今年！”

    “咱們家算是比較好了，可依然不知道明天會遇到什麼，不知道這賊老天還會不會下雨！”

    “要是再有什麼萬一，糧食炭火都是能救命的你知不知道！”她舉起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打出去。

    這一巴掌一點響聲都沒有，軟綿綿的順著宏福的臉側就滑了下來，人也軟軟的往一邊倒。

    “娘！娘你別嚇我我知道錯了！”宏福立馬丟了書本扶住劉氏，一圈人都上來幫忙。

    寶珠吃力的擠進去把所有人都推開，“你們都擠在這影響空氣流通，讓我看看！”

    他們聽不懂什麼是空氣流通，但還是讓出了位置。

    翻了下劉氏的眼皮，寶珠把之前學的急救手段都用了出來，這才讓她轉醒。

    “嬸嬸，您先別動，我給您的那根…須呢？”

    劉氏從懷裏摸出來咬了一口，艱難的嚥下去，還真慢慢恢復了精神。

    她不住的輕拍寶珠的手背，“這次多虧有你，可我家那不省心的一直給你添麻煩！”眼裏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