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季節，地上鋪了厚厚一層枯葉。

    車軲轆碾過去，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少女揮舞著手裏的鞭子，皂色的雜毛矮馬不滿的叫了一聲。

    “趕快走吧，馬上就要遲了。”

    寶珠駕著馬車趕到的時候，集市裏三層外三層都是人，擠都擠不進去。

    一人一馬不得已被裹挾在人流之中，隨波而動。

    “新鮮的菘菜！今早剛從地裏摘下來的，這上面都還有露水呢，走過不要錯過！”

    “老木匠的手藝更加可靠，無論是傢俱還是擺件都會精心打磨三遍，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蘆菔，新鮮的蘆菔，一個那麼大才一文錢！”

    吆喝叫賣的聲音不絕於耳。

    但掀起這一股妖風的人卻又換了一副新詞，依然是站在最中心最亮眼的地方，把這一大塊場地拿這個鐵皮桶子吆喝那聲音，大半個集市的人都能聽見。

    “香油豆油出貨了，只有100斤，只有100斤！你們沒有聽錯，一斤頂級香油不要你一百兩，一兩銀子都不用，只要九百八十八文錢，先到先得！”

    “這一次是促銷活動，只有100斤，不知道是哪些幸運兒才能搶到？”

    “天哪！竟然只剩下二十斤了！這位客人一口氣要走了五十斤！”

    後面排隊的人已停，也不管排隊不排隊了，直接硬著頭皮往前面擠。

    本來早早排隊有機會能買到的，也對上面不停吆喝的人有些怨懟。

    花了好長時間維持秩序，豆油和芝麻油都已經賣出去完了。

    濃郁的香油味兒。被過於嘈雜的人群衝散了，很多排了半天隊的人們將目光放在了旁邊的商品上。

    這一看才發現，賣的東西都比外面便宜了不少。

    油料這種東西就不用說了，雖然現在有榨油等好房子，但一斤油的價格還是在二百文左右。

    可這邊的油看著清澈透亮，最便宜的卻只要一百文。

    而且買了還會送一些佐料。

    旁邊的攤子上擺了些紙張。

    這種文人用的珍貴玩意兒，擺的就跟尋常貨物沒什麼兩樣，隨意的在地上摞成一堆，旁邊掛了個牌子。

    紙張早早的就裁剪好了，大小都是一致的。

    旁邊的標價也很便宜。

    雖然沒有人吆喝，但識貨的都毫不猶豫的掏出了口袋。

    寶珠擠過去的時候，最熱鬧的那一波已經過去了，集市的人也稀疏了不少。

    “是寶珠啊，今天是不是起晚了？貨都賣出去七七八八了你纔來。”

    二壯手裏拿著個鐵皮圍成的粗陋喇叭，語氣頗為熟稔，“知道你守信，肯定會來，東西都準備著呢。你把東西帶來了嗎？”

    寶珠從車子裡拎出來半包種子，二壯見狀也立刻叫人搬出來一箱子帶著墨香味兒的新書。

    他可不知道眼前這位纔是真正的東家。

    掏出一個小本本，“你再說說這種子有什麼特性，怎麼才能夠種出一年兩季，同時不會逐年減產。”

    她對這批良種也很上心，因此各種資料信口拈來。

    目前種子基本上已經穩定了，但是能不能一年兩季還要看地理環境等等。

    免不了幾年的實驗過程。

    這袋種子主要是給明心他們做研究用的，順便推廣一下這種畝產很高的品種。

    二壯才學寫字兩年，也沒什麼天賦，因字爲了不寫的歪歪扭扭，有些慢。

    寶珠看攤子上的人漸漸走了，感嘆道。

    “你們生意倒是越做越大。附近幾個縣都開了集市，難得你們竟然還能源源不斷的送來新鮮貨。”

    二壯咬著筆頭，正想這個字怎麼寫。

    聽到寶珠的話，嘴角一扯，臉上就浮現出憨厚的笑容來。

    “都是些方便運的東西罷了，承蒙鄉親們照顧生意纔能有今天。我這已經記得差不多了，這些書我幫你搬上去吧。”

    順理成章的轉移話題。

    “你要這麼多的書，是想在村裏辦個學堂？”

    “學堂倒是算不上，也不指望他們能有什麼本事，識幾個字懂點道理就行了。”

    寶珠沒有搶到搬書的機會，二壯一下子就把箱子扔到了車上。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時候不早了，我們這也該收攤了，你還有什麼要買的沒有？下回還給你留著！”

    即使每隔三天才開一回，因此熟客都可以直接預定下次要買什麼。

    寶珠訂了點紙張筆墨，又預定了些香油。

    芝麻是原本就有的，因為產量稀少因此並不常見。

    芝麻榨油的歷史可以追搠到很久之前，只是芝麻產量太少，因此芝麻油一向只在上層少部分人那裏流通。

    價格也很高。

    但因為芝麻本身出油率就很高，油料又帶著濃郁的香味，因此成了寶珠手裏的王牌產品。

    經過兩年的經營，目前對芝麻的種植和收購已經初見成效，芝麻香油也因為數量的提升導致價格略微下調，目前已經成了富裕百姓也能買得起的調味料了。

    收益一向不在她的主要考慮範圍內。

    只要不虧本，一切都可以爲了她的便利生活而讓步。

    最賺錢的生意，永遠是針對高階世家的昂貴奢侈品。

    善堂這個名字說出去，恐怕只有兩年前經歷過澇災又在南郡住過的人才知道。

    但不知不覺間，善堂的勢力卻已經滲透了整個南郡。

    就連外鄉也流傳著大量善堂出產的食品和工具。

    而且往往都被捧到了天價。

    寶珠現在身價越來越豐厚，爲了把銀票花出去促進市場經濟她想了很多方法，最後發現還是做好事比較簡單。

    而除了像傻子一樣招搖的散財之外，收留孤兒並且悄悄給平頭百姓啟智，給他們工具和希望，捐款幫忙修路等等。

    花錢又快，錢又能最大程度在生活瑣事中在市場上流動，還不引人注意。

    這就成了寶珠換錢最好的方法。

    唯一麻煩的是，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完全隱藏，已經有不少聰明人在四處打探了。

    有的心懷不軌，有的一腔熱血，有的更是猜到這是個組織想要加入。

    寶珠只能慶幸自己不在，不用管那麼多瑣事，不然煩都得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