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工具用著確實順手，而且只看細節處都被仔細打磨過，就知道做的人是用心了的。

    十個饅頭抵工錢簡直是天方夜譚。

    寶珠拿了份紅棗發糕，用小竹籃盛著，旁邊還放了一串銅錢，打算用這些當尾款。

    木匠看也不看籃子，“我已經收過饅頭了，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可以告訴我結果，我也想知道它能不能用來榨油。”

    這大概是匠人特有的精神。

    寶珠沒有隱瞞，把用什麼材料，大概經過什麼步驟，以及最後的出油率都說了。

    “既然您不收錢，那至少收下這份點心。”

    她知道，這份經驗和資料更值錢，算起來是她虧了，所以不跟他客套。

    詳細配方是沒有的，但大概怎麼做她也不會隱瞞。

    木匠想著她可能是因為年紀小，所以說話沒有遮攔，但作為一個大人，心裏還是有些愧疚。

    “我再試著改一改，要是有成果了，就給你們再做一臺。”

    他這話的意思，明顯是要自己用這工具榨油。

    “那就麻煩了。”寶珠把發糕放下，收回籃子和裡面的銅錢回去了。

    但她沒想到，沒兩天明心就把萊菔子油放在了她面前，說是一個木匠想用這個方法換取善堂的支援，幫他開一個榨油工坊。

    她看著罐子裡微微渾濁的油，忍不住失笑，“兜兜轉轉，竟然還是在自己手裏。”

    “也罷，你幫他就是，不過他只出技術，最多拿四成利潤。”

    “就當是遲來的工費吧。”

    明心點點頭。

    “大筆的糧食從咱們手裏流出去，已經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力，他們把手伸到了善堂內部，由於選拔方式的問題，只要他們不主動暴露很難篩選出這些暗探。”

    “我覺得應該終止糧食輸出，先穩固住內部人再慢慢配合夏侯小將軍的行動。”

    寶珠看她在短時間內已經蛻變成了有條有理的管家婆，單手托住下顎，仰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明心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發表自己的觀點。

    “既然善堂在明面上，那就應該小心行事，相比起來暮櫬街更適合做暗處的事，那邊有天然的隱蔽性，您為什麼不讓黃大仙或者李陽關管理倉儲？”

    “尤其是李陽關，他服用了毒藥，這些日子以來也一直忠心耿耿，辦事能力我比更強，您還是信不過他嗎？”

    明心臉上的胎記在桃膠的滋養下，已經變得不那麼猙獰。

    但這個特殊的印記仍然會給她帶來形形色色怪異的眼光。

    尤其，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這更導致她的命令很難傳達下去。

    爲了完成指令，也爲了成為寶珠手底下的得力干將，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越來越自信。

    身上時時刻刻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銳氣，即便在寶珠面前收斂起了鋒芒，也不像是從前那樣說不上話唯唯諾諾的樣子。

    這樣的下屬，纔是寶珠想要的人。

    她不僅沒有被質問的怒火，甚至還鼓掌為她祝賀。

    “你能想到這些不足為奇，但你能問出來，這很好。”

    “我不需要一個不懂思考的蠢貨，但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下一次想明白點再來問我。”

    寶珠讓她湊過來點，“難道你不覺得，暮櫬街已經在豺狼的包圍中嗎？”

    黑市頻頻出現，每次都在暮櫬街，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兩者之間的關係。

    而一直在暮櫬街活躍，最近更是大張旗鼓宣揚藤神的黃大仙做了擋箭牌，他身邊至少混進去了四家的探子，可憐他一直矇在鼓裏。

    桃花的分身一直留在那裏沒有帶走，寶珠雖然人不在，卻能時刻觀察到暮櫬街的動靜。

    連每天都要演講，宣傳人們要信神的大仙都沒她更瞭解暮櫬街的人員構成，暗地裏的髒事。

    “至於和夏侯彥的合作，只是水到渠成的事罷了。”她想起還沒有任何察覺，仍然在暗中找人的魏道明。

    想必他和他的主子都想不到，他們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還憑空得到了鉅額支援。

    “有仇不報不是聖母就是弱者，太子？呵！”

    榨油的原料有很多，黃豆的出油率較低，因此只做了一點自用，對外售賣的是胡麻子油（香油），萊菔子油（蘿蔔籽油），以及菜籽油。

    油菜應該還在大洋彼岸，但奈何寶珠有作弊神器，直接拿出來一萬斤。

    油菜籽出油率很高，芝麻的出油率也很高，一個往貴了賣，一個便宜著賣。

    原料空間源源不斷的提供，不怕沒貨只怕工坊消化不了，在這樣的支援之下，他們出產的植物油開始上架售賣。

    第一次吃到植物油的味道，夏侯彥立刻感覺出了不對。

    問過之後才知道原來現在各大酒樓都開始使用菜油。

    因為菜油價格低廉，還有幾個種類可以挑選，同樣的菜放了不一樣的油味道也會不同，因此很是引起了一片熱潮。

    “原來如此。”夏侯彥算了算寶珠大概會賺多少錢，心裏滿是羨慕。

    他養的人越來越多了，再多的錢都經不起花。

    要不是寶珠給他提供了足夠的糧食，解決了最大的問題，他已經傾家蕩產了。

    莫琦卻對這善堂的東家很好奇，“善堂的東家，是男是女啊？能拿出來這麼多新奇的東西，該不會是異國人吧？”

    “不是，她就是個小騙子。”夏侯彥語氣幽怨，但裡面又確實帶著親暱。

    莫琦有些稀奇，“看來是個女的，你肯定看上人家了。”那語氣都不對勁，透著一股子酸臭味。

    “對了，今天約你出來，是想給你介紹一筆大生意。”

    “你記得棺材街不？我有訊息，你要是想要分一杯羹，我替你出面……誒你去幹什麼？”

    夏侯彥戴上斗笠，快要走出門的時候纔想起來自己不能隨便在外面走。

    現在能大搖大擺的出來，還是莫琦有意掩護他，要是一個人肯定會被盤問。

    他身上沒帶寶珠給他的膠水。

    “你怎麼又回來了？”莫琦忽然古怪的說道，“該不會那黑市的主人，也是你的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