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玉鐲
白玄步子沉穩,毫不著急,莫子言跟在他身後,面色有幾分焦灼,眉眼間難掩疲憊。
也不知這裏是哪裏,清秀的山映照著一條飛流而下的瀑布,下面是清透見底的潺潺溪流,不遠處幾座竹屋矗立著,好似世外桃源,整個山谷中只有鳥兒清脆的啼鳴。
白玄帶著她一路走到了最裏面的竹舍面前,回頭看了一眼莫子言,輕輕推開了這扇門。
他進門後就讓開一條道,好讓莫子言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裡面,莫子言目光越過他就看進去,就見那寬大的竹床上正躺著一個人,眉目鋒冷銳利,一如既往的俊朗,只是臉側還散落著幾條細細小小的刮痕,已經開始結痂。
那是墜崖時爲了護住莫子言而被樹枝刮傷的。
莫子言見他安穩的睡眼,喉嚨一窒,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化作熱流,在四肢百骸化開來,心口有些發麻。
她放輕腳步走到裴瀚面前,小心翼翼地掀開被褥去檢視先前裴瀚最為嚴重的那幾處傷口,只見幾處傷口都已經被仔仔細細清洗乾淨,上了藥後妥善地包紮了起來,已經不像先前那樣猙獰紅腫了。
她細細檢查裴瀚身上的傷,手背放在對方的額頭上探了片刻,又對比了一下自己的,這才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
白玄見他如此的上心仔細,心底更加肯定了這二人關係匪淺。
但他只是笑眯眯地站在一旁,耐心地等著莫子言給裴瀚檢查完畢,這纔不緊不慢的開口:“這位姑娘,在下也只是小本生意,林中正是在下的百草堂藥園,每一株草藥都非比尋常,價值千金,你們既然採摘了去,照理說是該有所賠償的吧。”
莫子言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心底冷笑一聲。
她先前採摘的草藥不過是尋常草藥,哪裏就是價值千金了,真正珍貴的草藥還未來得及完全拔起就被那下面的鼴鼠坑了。如今白玄這樣說,擺明了就是在敲竹槓。
她餘光瞥到正毫無知覺躺在榻上的裴瀚,咬了咬牙,現在裴瀚還未養好傷,他們還要借這個休養生息,只能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了。
莫子言在身上挑挑揀揀,發現身上值錢的首飾基本都在先前疲於奔命的時候弄丟了,不得已只能掀開衣袖,露出手腕上那青綠透亮的玉鐲子。
她小心地將玉鐲從自己的手腕上褪了下來,目光很是珍視。
這是原主從小佩戴的鐲子,她穿過來之後大概是受了原主的影響,知道這鐲子是原主母親傳下來的,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她肉痛地將鐲子朝白玄遞了過去,然而白玄卻將目光定定地放在那玉鐲子上,目光十分震驚,失聲問道:“這個鐲子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莫子言皺起眉頭,心底有幾分疑惑,但看著白玄不像是殺人越貨的人,還是實話實說:“這是我母親傳給我的,我從小就佩戴著這鐲子,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
白玄眼珠子險些瞪出來了。
這當然不是親傳不親傳的問題,他絕對肯定,他見過這個東西。
莫子言卻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麼,這樣一副驚懼的樣子,頗有些疑惑,問道:“怎麼了?”
誰知白玄卻像是吃了什麼藥一樣,忽然正色,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哪裏還有先前那樣趁火打劫的奸商樣,“其實那些草藥也不全是百草堂的,天地孕育,只是我們代為看管而已,是我狹義了,不用什麼賠償。”
莫子言:?
你怕不是有什麼大病。
但白玄十分堅持不收報酬,莫子言本來也捨不得自己手上戴的玉鐲,便壓下心底的疑惑,便也順著臺階下,假笑道:“白先生大義。”
兩人相視而笑,都不知對方心底在想什麼。
莫子言正猜想白玄到底抱著什麼樣的目的,白玄卻不假辭色,從臉上根本看不出心虛,就在這時,身後的竹床忽然輕輕的“吱呀”了一聲。
莫子言猛地回過頭去,只見竹床上裴瀚臉色蒼白地撐著自己的身子起來了些,但是眉宇間卻是十足的冷寂,不知道是不是莫子言多心,總覺得他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她睜大眼睛,多日以來因為裴瀚重傷昏迷而陰霾的心情驟然晴朗起來,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裴大人,你終於醒過來了,現在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她連忙上前扶著裴瀚慢慢地坐了起來,裴瀚忍著被扯到的傷口帶來的疼痛,臉色不太好看,低頭看了莫子言一眼,隨即目光如炬地看向先前站的離莫子言非常近的白玄,目光很冷。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纔這個男人是想去拿莫子言放在手心上的玉鐲。
想到這個,他臉色更臭了,看著白玄的眼神很銳利。
白玄心底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得知了某個可能的真相之後,他對剛纔自己妄圖想要敲莫子言的竹槓一事莫名心虛。
但莫子言一看見裴瀚醒來就直接將自己拋下去給裴瀚噓寒問暖的舉動,很顯然讓他心底不爽,而且在看透兩人關係的前提下,他更對裴瀚不滿意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可能有和我血脈相連的人。
隨即自嘲一笑,很有眼色地離開了竹屋,去給裴瀚準備接下來調理身體的藥。
這邊莫子言見白玄離開了,這纔出聲:“那位先生名叫白玄,是百草堂的主人,我們墜落懸崖後,我被那些殺手圍殺的時候,正是這位白先生救得我們,他帶我們到這邊來養傷,沒有要報酬。”
裴瀚並不是天真的人,莫子言這樣一說,他也皺起眉頭來,先前白玄看他的那一眼,他總感覺這位白先生對自己意見很大。
百草堂的主人他聽說過一些,但傳聞裡這位從來就不是什麼古道熱腸的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跑到這荒郊野外,還碰巧撿到了他們兩人,還不要報酬。
怎麼可能?
他心底疑惑久久盤旋不去,但看著莫子言的臉,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告訴她。
看來只能私底下多打探這位白先生的訊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