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死一個
眼下是初夏,蚊蠅甚多,但蒼蠅不會無緣無故呆著老人頭頂不走,除非……
她急步邁過去蹲在老人面前細細掰開那些白髮,忽然看見一個幾不可查的紅色血點。
“怎麼了?”
裴瀚皺眉走上前,便看見莫子言神色凝重的帶上手套,慢慢從老人顱頂拔出一根細長的鋼針。
“祖母並不是暴病,是被人用針刺穿了顱頂,這是謀殺!”
莫子言捻著鋼針,神情嚴肅:“這般死法很是痛苦,也只有在被害人無意識的情況下才可能實現,與那幻魂花也恰好對得上。”
“我記得我去請安時,祖母便說身體有些不適,現在想來,應當是那幻魂花要起效了。”
裴瀚慢慢擰緊眉頭:“可是照你和莫府的人先前所說,你便是最後一個見到老夫人的人了。”
莫子言同樣蹙起了眉,只覺得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忽然斷掉。
原主是最後一個見到老夫人的人,但是在原主之前呢?
她忽然眼前一亮。
“走,我們回莫府!”
莫子言一把扯住裴瀚的衣袖,一雙眸子燦如星辰:“我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
裴瀚聽了她的說辭,同她一併回府詢問老夫人奴僕,很快便有了頭緒。
“在小姐前頭,三老爺也進去過,好像還跟老太太吵起來了,老太太生氣砸了杯子,讓咱們都出去,三爺好似過了一陣便出了房門,在那花圃邊使氣。”
三老爺……也就是莫依依的父親,三叔莫榮?
聽了丫鬟的話,莫子言不由得蹙眉,心下已經有了估量:“那他何時出的院子?”
丫鬟明顯有些緊張,顫聲低眉順眼道:“奴婢不知,咱們不敢聽主子們的事情,也沒注意到三老爺出沒出來,緊跟著沒多久小姐就來了,再後來,就是管家進去,看見老太太薨了。”
裴瀚望了莫子言一眼,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回頭衝手下道:“那便傳莫府三老爺過來問話吧。”
“出,出事了!”
他話音剛落,院子外忽然傳來一道驚恐的呼聲:“我爹怎麼會死了呢,你們胡說!”
莫榮死了?
好不容易有了線索,就這樣斷了?
莫子言的眉頭頓時緊鎖,同裴瀚大踏步走出院子,便看見莫依依面色慘白的站在院子外,神情悽惶。
見莫子言出來皺著眉看向她,莫依依忽然表情猙獰的朝她撲過來。
“你這喪門星,害死了祖母還不夠,現在我爹也被你剋死了!你這種孽障畜生,生下來就該掐死!”
“我今天便要殺了你,為祖母和我爹報仇!”
她上前就要掐莫子言的脖頸,莫子言正要躲,莫依依的手卻被裴瀚一把扼住。
“莫小姐節哀。”
男人語氣疏離淡漠,頎長的身子擋在莫子言面前,氣勢逼人:“捕風捉影的事情,不足為信。”
他丟開莫依依的手,側身護住莫子言才道:“先去看看,那莫榮是怎麼回事。”
莫子言緊抿著唇看了莫依依一眼,纔跟著裴瀚上了馬車,路上問那小廝:“三叔是怎麼出事的?”
“三爺昨夜情緒便不對,大晚上在家中喃喃自語,說什麼受這種罪還不如死了乾淨。”
那小廝慢慢回憶著,眼神明顯有些惶恐:“然後三爺便說要出去一趟,奴才沒敢多問,早上便看見林管家匆匆趕過來,說是三爺在房裏留了遺書!後面有人來報信,才知道三爺在郊外的莊子上,將自己燒死了。”
莫子言皺著眉拿起那封信,便看見一行蒼勁字型。
[孩兒不孝,貪財弒母,萬死難辭其咎,只得以命償命。]
裴瀚眯了眯眼看過去:“這麼說來,那莫榮是畏罪自殺?”
“先看看屍體吧。”
莫子言一時沒什麼頭緒,馬車停在別莊,兩人一道下了車,便看見先前甚是別緻的莊子已經燒得只餘焦黑的殘垣,幾個差役正將白布蒙起的屍體擡出來。
裴瀚示意幾人放下屍體,才帶著莫子言上前,看那屍體已燒成了碳,不由得皺起了眉。
“我喚仵作來吧。”
“不必,又不是沒見過,更慘的都有。”
莫子言輕描淡寫的拿過箱子戴上手套,沒注意到男人眼神晦暗。
更慘的都有?
的確是了,夢中那個女人,常常和屍體打交道……
她們真是一個人麼?可是莫子言分明只是個閨閣少女。
莫子言輕手輕腳的掰開莫榮的嘴,微微挑了挑眉,也不置可否,繼續開始檢驗。
“大人。”
州府的仵作還是很快趕來,衝着裴瀚行了一禮,看著莫子言在驗屍,便皺緊了眉:“小丫頭,這還有什麼好看的,口鼻處有灰,那想必就是生前被燒死的。”
“倒也不盡然。”
莫子言扯了扯唇:“萬一是有人縱火,將灰放進他口鼻呢?”
那仵作被她這話一噎,而後嗤笑一聲:“小丫頭,誰有這般閒心?你便是想另闢蹊徑賣弄,也不至於如此吧?”
“兇手爲了殺人脫罪,什麼閒心都有。”
莫子言淡淡看他一眼,指了指屍體的姿勢:“若真是生前燒死,死者出於本能,也會身體蜷縮,肌肉緊繃,有求生的慾望。”
“可,可他是想自殺。”
那仵作半晌才憋出一句:“一個想死的人,還掙扎什麼?”
莫子言挑了挑眉,看向莫榮的屍體道:“即便如此,被火燒灼的痛感也會讓他有神經反射,而且生前燒死的屍體燒傷、紅斑、水皰、痂皮處有炎症反應,莫榮的屍體卻沒有,不過更加準確的判斷方式,還是解剖屍體,看他的肺部有沒有吸入粉塵。”
“剖,剖屍體?!”
那仵作看著莫子言的眼神活像見了怪物:“怎麼能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這死者好歹是你三叔!”
莫子言摘下手套按了按眉心,轉身看向裴瀚:“大人怎麼說?”
裴瀚深深看她一眼,心中越發好奇究竟怎麼回事:“先將屍體擡回去吧。”
莫子言也沒有多說,跟著裴瀚上了馬車,心裏卻越發覺得詭異。
如果是莫榮殺了祖母,那又是誰殺了莫榮,留下了那樣一封遺書……
馬車忽然一陣顛簸,而後是慘叫聲傳來。
莫子言倏地抬頭,卻被扯進一個溫熱懷抱。
一柄長劍刺破馬車,離她的脖頸只有半寸,沒等她回神,馬車忽然裂開。
一隊黑衣人站在車外,手中皆是兵器,更有幾個手執弓箭的人已經瞄準了她和裴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