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言一眼就看見了身姿挺拔的裴瀚。

    她提著裙襬跑上前去。

    裴瀚看著她凌亂的髮絲，抬手自然幫她捋到耳後。

    二人坐在二樓散桌間，莫子言看著樓下咿咿呀呀唱戲的人兒，嗑著瓜子兒。

    “你和那馬家的婚事你打算如何？”裴瀚端著酒杯，挑眉問她。

    “不如何，”莫子言緊緊盯著臺上那冒昧的旦角，心底為他拍手叫好，“反正他肯定娶不到我。”

    “哦？”裴瀚顯露出幾分好奇，“當真不用我幫你嗎？”

    “當然不用。”莫子言挑了挑眉，有些得意地看著裴瀚。

    二人酒樓相別後，莫子言便隻身來到了馬家。

    她揹着手，大搖大擺走入。

    馬家侍衛見了，連忙將她攔下，她卻亮出自己仵作的令牌來，莫子言三個大字早已在蘭陵府內聞名了。

    那人一瞧竟然是未來的少夫人，連忙收起長槍，抬手邀請她入內。

    莫子言到訪，馬家夫人也熱情相迎，毫無準備的馬源昌更是被馬伕人強行拽出來。

    “子言怎的突然來了都不說一聲？”那馬伕人好聲好氣地說著，轉頭拍了一下身邊愣頭愣腦的馬源昌。

    馬源昌立馬緊張得直哆嗦，他膽子小，神經粗，只能連忙鞠躬問好。

    “先前家裏人實在太過著急了，我想著實在有些重要的事情沒有和伯母說清楚，那說媒人也只說好的，把人吹得天花亂墜，未免有些脫實了，就想著來馬家和你們說道說道。”

    那馬伕人一愣，沒明白她話語中的意思。

    “哦哈哈，原來是我們子言謙虛了啊！”

    莫子言端坐在一旁，她看著那個低垂著頭躲在母親身後的嬌羞男人，頓時起了心計。

    她立馬抬手揉眼，有些委屈地抽泣一下：“我只是感動吧，沒想到，我一個仵作人家，竟然能夠獲得馬伕人的青睞，真是榮幸之至！”

    馬伕人連忙出聲安慰起她來：“莫姑娘莫要擔心，我們都很喜歡莫姑娘的！”

    說完便拍了拍身旁的馬源昌，馬源昌連忙點了點頭。

    “見到你們如此堅定，我便放心了！”莫子言故意做出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這樣說道。

    馬伕人不免心生詫異。

    “我這仵作整天整日和死人打交道，他們大都有些受不了，說是怕我有朝一日把他們當死人看。”

    莫子言重重嘆了一口氣：“怎麼可能呢？我雖然經常去劃死人的肚皮，但我也不會傷害活人的。

    那些死人的死法大都千奇百怪，溺死鬼渾身發青還腫，任誰看了都不會把他當人。有些死人身體殘缺，我們也可以透過殘缺的部位，缺少的骨頭，器官，來判斷究竟是如何死的。”

    “其實這也不太辛苦，就是也需要將一些屍骨帶回家研究。成天摸屍骨，腐爛的肉，有時回家也會忘了洗手，還請……”

    她話還沒有說完，那眼見著越發畏懼的馬源昌便尖叫出聲了。

    莫子言還沒盡興，看那傻愣愣地馬源昌把她的話都當了真，還覺得有些掃興。

    “不、不要！我不要娶她！我不要！”馬源昌一改先前乖順，揪住馬伕人的手臂，怯懦畏懼地看著莫子言。

    莫子言衝他一笑，陰森一笑害得馬源昌後來睡都睡不著。

    莫子言告辭之後，那馬源昌是怎麼勸都勸不聽，無奈之下，他甚至為此鬧了絕食。

    無奈之下，馬家人只能上門退婚。

    眼看著自己敲定的婚事被攪黃。

    莫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聽著馬家人的說辭，轉身對莫子言呵斥道：“胡鬧！誰讓你去人家府上嚇唬那小少爺的？”

    莫子言也沒有否認，她揚起頭來，十分堅定地看著莫康：“誰又允許你擅自給我決定婚事的？”

    莫康壓抑心頭怒火，又道：“我這是擔心你。”

    “那真是勞您費心了。”莫子言抬手作揖。

    她轉過身去，只留下一句話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還請分清界限。”

    莫康藏在衣袖下的手攥拳發抖。

    酒樓中，賓客往來，莫子言有些不快地坐在二樓喝著酒。

    今日酒樓中人較少，裴瀚也忙了公務姍姍來遲。

    莫子言打量著他一身官服帶著烏紗帽的模樣，忽然心情很好地笑了起來。

    好生俊美。

    裴瀚取下紗帽，看著似乎心有不快的她問：“這婚事已退，怎的你倒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誰讓他擅自給我做主？”莫子言撇了撇嘴。

    裴瀚重重嘆息一聲，她的所作所為，宋齊全部都和他彙報了：“你倒也不用如此毀壞自己的名聲，你這樣，城中其他百姓如何看你？”

    “我為何要在乎其他男子其他百姓？”莫子言眯著眼審視著他。

    “況且我做事情光明磊落，一句假話都沒有說，這些大都是真話，他若是受不了，便是他的問題，他覺得我如何不好名聲差，又有我何關？”

    莫子言連番質問，裴瀚一時間竟也啞口無言起來。

    他搖了搖頭，失笑飲酒。

    伶牙俐齒，也就他喜歡得不得了。

    “況且，我就想一直留在你身邊做仵作，不行嗎？”莫子言揚起笑眸看著他，話語中帶著試探。

    裴瀚被她那雙好看的眼盯得有些莫名，但還是想也沒想道：“當然可以。”

    莫子言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她雙手環胸，面露不悅：“你真是個木頭，我還是不要繼續做仵作了，還是找個男人嫁了好了！”

    裴瀚瞬間回過神來，一雙好看星眸瞪大了去，他慌張道：“不，你不能嫁給別人！”

    “憑什麼？你是誰啊你這麼管……”

    “我是大理寺卿裴瀚，”那人將管帽帶上，“你的上司。”

    莫子言眨眨眼，只見那人又將管帽取下。

    伸出手去，虔誠握住她的手指，輕輕吻著她的手背。

    他稍稍抬起那雙上挑的眼，透著幾分魅惑，言語間，熱氣吐在她的手背上。

    “我還是，想要與你同牀共枕，白頭偕老的裴瀚。”

    這話說得粗鄙，但卻讓莫子言心頭一顫，光是他好看的眼眸盯著自己，她都有些受不了了。

    莫子言莞爾一笑，堪比三月春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