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驛站中伴隨著茶杯落地的聲音，裴瀚拉著莫子言便推門而出。

    裴瀚力氣很大，拉著莫子言一直走，而莫子言心中怒火未消，對他意見很大，一直在掙扎著想讓他放手。

    一直走到一個偏僻的小巷，裴瀚才鬆開了莫子言。

    莫子言當然一肚子的火氣，她開腔便是一番諷刺：“是了，裴大人自然清高，是那遙不可攀的仙人，誰敢和你扯上關係啊？我不過一介草民，哪裏配和裴大人這般的金枝玉葉相提並論？恆王問起來，裴大人自然是要澄清的。只是小女子自作多情了，還以為我和裴大人有些交情呢！”

    “何謂雲泥之別？我想我和裴大人就是雲泥之別吧！只怕將來裴大人一定會有與你門當戶對的紅顏知己，甚至是八抬大轎娶回去的正妻！而我不過是裴大人身邊最微不可聞的螻蟻，裴大人當然要撇清與我的關係了！”

    莫子言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酸，但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件事情本就是導火索，她生氣，分明是因為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的積累！

    裴瀚將她的話聽在耳朵裡，很不是滋味，莫子言怎麼能這般貶低自己？她分明是那般珍貴，怎麼可能與他雲泥之別？

    於是忍不住開口道：“你別這麼說。我在恆王面前將你我界限劃分得這麼明顯，那是因為……因為你是我的軟肋。那恆王本就對我虎視眈眈，若是我在他面前與你表現得太過親密，那不正給了他一個你對我而言很重要的訊號嗎？依恆王的手段，他斷然不會放過你！”

    說著，裴瀚充滿愧疚、飽含情愫的雙眸看了莫子言一眼：“我這麼做真的不是爲了傷你的心，而是爲了保護你！”

    莫子言在聽到“軟肋”兩個字的時候，感覺到心底被微微觸動了，她的情緒一下子被安撫了下來，開始收掉那副氣憤的表情。

    知道聽完了裴瀚的話，莫子言漸漸冷靜下來，她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在生死安危這種大是大非面前，她沒有傻到去求那一句輕飄飄話語。

    “既然如此……那便算是我錯怪你了。”莫子言別過臉去，輕聲對裴瀚道。

    裴瀚點點頭，伸出手輕輕拉扯了一下莫子言的衣袖：“無礙，都怪我沒有解釋清楚，才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

    莫子言心底好受多了，她正了正神色，對裴瀚說起了正事：“好了，不說這些傷心話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何事？”

    莫子言以一種冷靜的語氣闡述道：“那恆王，只怕是別有所謀。我方纔去旁的廂房更衣，那恆王身邊的小廝竟然偷偷跟了過來！本來就我還沒有發現，直到我要脫衣的時候偶然往門口看了一眼，竟看到那門露出一條縫！我嚇壞了，趕緊上前去將那門關嚴，誰知——”

    莫子言頓了頓，接著說：“誰知那小廝竟然就躲在那門邊的夾縫裏！實在太可惡了！此人不僅狗仗人勢、粗魯無禮，竟然還是個如此好色的登徒子！我簡直想想都後怕！”

    莫子言拍拍胸脯，回想起方纔的場景，她簡直心有餘悸。

    裴瀚聞言登時怒氣上涌：“無恥！恆王身邊竟然養了個這樣的敗類！看來，這恆王也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裴瀚帶著怒氣回到書房，忍不住用了十足力氣拍了他習字的案臺，竟將那厚實又沉重的硯臺都震碎了。

    “宋齊！”

    裴瀚大喊一聲喚來宋齊，宋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他分明察覺到，裴瀚的聲音裡是十成十的怒氣。

    “大人，屬下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宋齊悄悄用餘光打量著裴瀚，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拿自己出氣。

    想來是和莫姑娘的事情有關了。

    大人本性冷淡平穩，可一遇到莫姑娘的事情，大人的脾氣就像失控一般，難以捉摸。

    裴瀚又是一拍桌面，道：“這個恆王，竟然敢做出這等下三濫之事，本官一定要叫他好好地吃點苦頭！”

    “你給我遣人去恆王別院，令那人喬裝打扮一番，半夜時分便裝作幽鬼臨門，嚇破他的膽！最好給本官攪的他不得安寧！”

    “什麼？”宋齊表現得十分訝異，聽到裴瀚的報復手段後又覺得忍俊不禁：“不是吧大人，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爲了給莫姑娘出氣，竟連禮節都不要了？這些裝神弄鬼的手段，您一向都是不屑的啊！”

    裴瀚語氣有些惡狠狠地反駁道：“本官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付小人，還講究什麼禮節！你只管辦事就是了！”

    “是是是！”宋齊點頭連連，麻溜兒地去給裴瀚安排人手去了。

    這些日子來，杜雲芝一案沒有再獲得什麼線索，導致調查進展一直停滯不前。

    莫子言也在思考應該從何處入手，尋找一個下一階段的突破口。

    這一日，莫子言和小月爲了打發閒暇時光，上街閒逛。

    二人東瞧瞧西看看，誰知還真讓莫子言看到了些有價值的東西。

    小月看上了一支髮簪，捂緊了自己裝著月銀的錢袋子，又不願意花大價錢買下它，於是在與那攤主討價還價。

    而莫子言無聊地想四周打量，哪知卻瞧見旁邊一家酒樓走出來了那杜家的王護衛——說是護衛，可此人除了那張臉和王護衛一般，打扮卻與他有著天壤之別！錦衣華服不說，腰間還別有一價值連城的暖玉，看上去倒像哪家公子哥兒！

    莫子言心生疑竇，扯著一同在那看熱鬧的路人問道：“大娘，你可知那位公子打扮的男子是誰？”

    “他啊！”那路人一拍大腿，一副此人大有來頭的模樣：“這就是那出事的杜家小姐的護衛！說起來這護衛也是命好！原本只是被人牙子賣進杜府給人賣命的，誰知杜家小姐沒了！杜家二老白髮人送黑髮人好不傷心！可偌大的宅府總要有個後生，二老痛失愛女，爲了彌補內心遺憾，因此收了這護衛做養子！”

    “這護衛原本姓王的，如今改名換姓變成了杜府少爺，叫做杜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