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透過馬車的簾子吹了進來，涼爽的風讓昨夜沒怎麼休息好的莫子言清醒了幾分。

    突然，馬車一陣顛簸，莫子言一時不察，撞到了馬車的車壁上，痛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遠處隱約傳來凌厲的破空聲，已經接連遭遇兩次暗殺的莫子言暗叫不好，避開車窗連忙蹲下身子，避免被亂箭射中。

    “子言，怎麼回事？你蹲在地上做什麼，快些起來。”

    莫輝說著就要伸手去拉莫子言，下一瞬一個黑衣人便掀開簾子闖了進來。

    “你是何人？”

    話還沒有說完，莫輝的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冰冷的劍。

    按照之前這些黑衣人行事的狠辣程度，一旦解決掉莫輝之後，她的處境只怕更加艱難。

    莫子言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她依稀想起隨身的行李中有莫輝的寶貝紫砂壺，爲了不引起黑衣人的注意，她小心翼翼的挪動身體，手在包袱裡迅速的摸索著。

    趁著混亂的聲音，她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那紫砂壺奮力砸碎，將尖銳的碎片握在了手中。

    尖尖的頭十分鋒利，正好用來防身亦或者自裁。

    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即便自我了結也不會讓這些人得逞。

    但是她並不想輕易放棄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生。

    莫輝還在拼命掙扎，企圖用金錢收買：“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只要你放了我們，你想要多少我們莫家都給得起。”

    “聒噪！”黑衣人十分的不耐煩，單手立起手刀，猛的在莫輝的脖頸後敲了一下。

    莫輝來不及喊一聲身子就軟了下去，被黑衣人無情的丟到了車下。

    “說吧，誰派你們來的。”莫子言眼眸微閃，睨了一眼車下的莫輝，不動聲色的收緊了掌心。

    “等到下去你就知道了。”

    黑衣人冷笑一聲，猛地朝著莫子言撲身而去，莫子言捏住那破碎的瓷片迅速的對著黑衣人的脖子劃了出去。

    成敗在此一舉，如若這次沒能成功，接下來迎接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瓷片劃破黑衣人的脖頸，鮮血涌出，可惜這具身體的力氣太小，沒能進一步劃破黑衣人的動脈，反而還驚動了黑衣人，讓他躲過了一劫。

    “死丫頭，你找死！”

    脖頸處傳來的刺痛激怒了黑衣人，他提起劍就對著莫子言刺了過去。

    莫子言學過近身搏鬥術，飛鏢扔的也不錯，在劍刺過來之前側身躲了過去，隨後對準黑衣人的眼睛扔出瓷片，企圖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爭奪逃生的機會。

    黑人大概也沒有想到，傳聞中莫府的大小姐竟然有這麼利落的身手，不過他們這些人的身手也不是吃素的。

    抬手揮劍將瓷片彈開，黑衣人再次提劍衝着莫子言刺了過去。

    馬車空間並不大，輾轉騰挪間莫子言被逼到馬車的角落裏，再無閃躲的可能。

    一咬牙，她毅然決然地閉上了眼睛，起身衝着黑衣人撲了過去。

    巨大的衝擊力帶著兩人一起滾落馬車，翻滾了幾圈，恍惚間，莫子言似乎看到了那抹玄衣的身影。

    “想活命就放開她！”

    兩刻鐘前。

    驛站裡，裴瀚坐在窗前，手裏捧著一本書，卻許久沒有翻頁。

    “齊宋。”

    “在，大人有何吩咐？”裴瀚身邊另一個侍從走了進來。

    “邢鷹還沒回來嗎？”

    “還未回來。”

    “罷了，不等了，你派人跟著我出去一趟。”

    說完，裴瀚放下書本，拿起佩刀就往外走去。

    追出去沒幾步，裴瀚的心就沉了下來。

    郊外的官道邊上躺著幾個人影，裴瀚翻身下馬，玄色的衣袍獵獵生風。

    待他把其中一人翻過來看清楚面容後，眉頭緊鎖。

    “大人，這……”齊宋顯然也認出了這人。

    雖然早上只是匆匆一眼，但是以裴瀚的眼力，還是認出這是早上莫輝帶來的馬伕，這會兒已經沒了鼻息。

    “大人，這、這不是莫家的四老爺嗎？”齊宋去翻了另外一個躺著的人，隨後驚撥出聲。

    裴瀚立刻走過去，伸手探了探鼻息，確定人還活著只是昏迷了過去，這才鬆了一口氣。

    “齊宋，你帶一個人留下把莫家四爺送到醫館去，剩下的人跟我走。”

    丟下這句話，裴瀚就帶人順著官道上的車轍子的痕跡追了上去，才轉過彎，就瞧見瘦弱的女子撲著一黑衣人躍出馬車，重重的滾落在地上。

    “放開她！”

    低沉的男聲穿透距離極具威懾力的炸響在黑衣人耳邊，黑衣人眉頭一皺，連忙和莫子言拉開距離退到了樹腳下。

    女人的身子如破布條一般骨碌碌滾到另一邊，裴瀚狠狠咬著牙齒，飛身下馬舉劍朝著黑衣人衝了過去。

    可大抵是因為太過著急，裴瀚沒有注意到原本駕車的人握著一把短刀靠了過來。

    噗呲一聲，是刀刺進肉裡的聲音，裴瀚悶吭一聲，回身一腳踢在那名車伕的胸前，反手乾脆的拔出肩膀上的短刀。

    刺目的鮮血飛濺在半空染紅了裴瀚的雙眼，短刀噹啷一聲落地，他的腳步卻未被阻止分毫。

    莫子言極為的幸運，落地的時候還有黑衣人作為墊背，除了落地後滾落時有些擦傷外，並未傷及骨頭。

    然而剛爬起來，就看到有幾個黑衣人從裴瀚的身後冒了出來。

    “大人小心。”

    那聲音竟不是幻覺？！莫子言連忙大喊了一聲，隨手撿起地上的石子，把那些石子當做暗器一樣甩了出去。

    除了局裏親近的朋友外，沒有人知道，被稱為金牌法醫的莫子言除了槍法很準之外，扔飛鏢的準確度也出奇的高。

    耳邊有石頭飛過的聲音，裴瀚眉頭一皺卻好似感覺不到肩膀處的疼痛一般，提起劍揮了出去。

    解決了幾個妄圖靠近的黑衣人後，裴瀚撐著身子走到了莫子言的身邊。

    “莫姑娘，可有大礙？”

    莫子言搖了搖頭，一抬頭就撞上裴瀚深邃的眼眸，然而最讓莫子言看入神的，還有他那精緻的下頜線。

    美人在骨不在皮，這個線條，想必他的骨頭也一定很好看。

    她的職業病犯了。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莫子言一定會多欣賞一下這難得的觀察時機。

    可耳邊不斷傳來的聲音讓她不得不收回了視線。

    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她沒有趁手的武器，不然眼前的這些黑衣人一個都跑不掉，她也不至於被人擄走了。

    “站在我身後。”

    裴瀚注意到她的視線，眼中片刻的軟意退卻，提劍橫在兩人身前。

    還好此時裴瀚的手下也已經趕到，他們人多，身手也不錯，那些黑衣人自然是比不上，很快就敗下陣來，死的死，傷的傷。

    戰局接近尾聲，莫子言輕輕扯了扯裴瀚的衣襟借力坐了起來。

    莫子言借力的重量牽扯到了裴瀚肩膀的傷，他倒吸了一口氣涼氣，隨後站起身低頭看了莫子言一眼。

    大概是剛剛跟黑衣人廝殺過，他的眼睛裏還有未平復的冷厲，激得莫子言打了個冷顫。

    “可是哪裏不舒服？”

    裴瀚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話語中卻帶著一絲溫度。

    “沒事，大人要記得留條活口審問。”

    莫子言輕輕搖頭，隨後緊張地看著地上躺著的一群黑衣人。

    “大概要讓你失望了。”裴瀚卻搖了搖頭，凝重的看著身旁的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