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

    下早朝不久，正是奏摺最多，政務最為繁忙的時候，皇帝端居於書房，正在批閱今日上奏的摺子。

    “皇上。”皇帝身邊最為親信的宦官走了進來。

    “何事？”皇帝正忙於硃批，未曾抬頭。

    “回稟皇上，恆王殿下求見。”

    “哦？”聽到這個名字，皇帝抬起了頭，“傳他進來吧。”

    恆王此時求見，求的是什麼事？

    皇帝瞭解他，知曉他並不是心思純粹之人，當年皇位之爭，有很多人心存不甘。

    “傳恆王覲見——”

    宦官聲音落下，書房走進來一個身量高挑的男子，身著鴉青色圓領官服，腳蹬墨色皂靴。正是不惑之年，與皇上有著五分相似的臉上已有了歲月的痕跡。

    他面色不虞，嘴唇泛白，看著有幾分病色。

    “參見皇上。”儘管二人身上流著一樣的血脈，可終究還是要以君臣相稱。

    “請起，賜座。”皇上吩咐道。

    “不知恆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啊？”

    “回稟皇上，近日以來朝政愈加繁忙，臣看到，連皇上這裏都奏摺堆成山了，臣手下的政事也是隻多不少。”說著，恆王嘆了一口氣，“終究是步入不惑之年，身子骨不比當年了。這連軸打轉，可謂是傷心勞神，以致氣血兩虧。太醫建議臣靜養數月。”

    “臣本想著，若是身體並無大礙，能繼續為皇上分憂解難自是極好的。只是太醫說臣這是痼疾，若放任不理，只怕會愈加嚴重。因此，臣只好暫時請休數月靜養。還望得到皇上允許。”

    到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用詞十分懇切了。

    皇上知道，恆王自幼習武，身子骨並不算弱，此時請求靜養，只怕是別有所謀。

    但心底提防著，明面上他卻沒有橫加阻攔，而是起身走過去，握住恆王的手，對他安慰道：“是啊，畢竟年歲漸長，年老體衰，易病。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朕準你告假數日，在府中好好靜養著吧。”

    “是，多謝皇上體諒，臣一定早日康復，爭取多為皇上分憂解難。”恆王站起身來，眼中充滿感激。

    皇上點點頭。

    望著恆王離去的背影，皇上幽黑的眸色不由得深了深，他喚來宦官，耳語道：“給朕派人盯緊了恆王，他一定不會安分地待在王府，把他的動向一五一十的彙報給朕。”

    “奴才明白。”

    這麵恆王出了皇宮，心情大好，哪裏還有方纔虛弱的模樣。

    夜幕降臨，月朗星疏，卻映照著王府景緻稍顯肅殺。

    此時，恆王府上來了一位身著黑衣的“貴客”。

    此人身量像男子，通體黑色，外罩一件遮住面容的黑色外袍，臉上也圍了面罩，無法辨認其容貌。

    恆王恭恭敬敬地邀請他坐上位，問道：“先生，不日我便要啟程去蘭陵州，只是此事須得暗中開展。不知您是否有法子，能夠在這京城裏掩人耳目，瞞住龍椅上那位，讓我順利出京城呢？”

    卻聽得一渾厚男聲冷冷開口：“我自有辦法。王爺只要按照我說的做，保你天衣無縫地離開京城。”

    “好！好！一切聽從先生安排。”恆王喜出望外。

    夜色漸深，二人低沉的交談聲不斷，這次密直到卯時才堪堪結束。

    ……

    正巧是重日節，無論男女，都可以在這個日子盡情享受節日。

    早早便有市人在街頭吟叫，吆喝聲從外頭傳到屋裏，聽著好不熱鬧。

    小月眼巴巴地靠在窗子邊，望著黑陶瓷的牆頭髮呆：“小姐，好不容易能熱鬧一回，我在這屋子裏待得都快發黴了。”

    依照往日小姐的性子，只會一口回絕。

    可誰能沒有個盼頭，說不定哪一天就突然給答應了。

    出乎意料地，耳旁傳來的猶如天籟之聲：“行，那我們就去外頭逛逛吧。”

    莫子言伸了個懶腰，備好東西就領著身邊這個，宛如幾輩子沒出去得上街去了。

    如今的集市主要分為井市和墟市，而她們所在的，便是更為常見的井市。

    大多十字兩邊佇立的，都是些掛著招牌的鋪子。爲了吸引周圍路過的百姓，還會再加上一條顏色各異的幌子。

    微風輕掠，這些幌子在人群的頭頂悠悠而動。怎麼看，都別具特色。

    “姑娘看看我們家的布匹，都是剛從登萊收得上好端布，做手帕還是做外衫，都是極好的，大街上再沒有比我家更好的了。”

    “這位老爺看著就氣宇不凡，沒想到眼神更是超出了凡人數倍。這是請卾國的匠人冶煉的純金鼎，擺在芸窗既好看，用起來也方便，只此一份，老爺若是喜歡，不妨就一塊帶走吧。”

    “上好的胭脂誒！瞧一瞧看一看，每日抹一點，保管駐顏！”

    “……”

    不得不說，這些熱熱鬧鬧的聲音，很難有人不置身其中。

    莫子言隨意轉了轉，在一家名為正寶齋的銀鋪停了下來。

    這家銀鋪的裝潢和其他地方相比，確實全然不一樣。大多數鋪子都愛把所有東西都擺上來，生怕別人瞧不見。

    好處就是，飾品多客人挑選的餘地也就更大，客人自然心滿意足。

    而相反，壞處也就來了，客人滿意了挑走那些好看的，而賣不出去的，反倒堆積了下來。

    正寶齋恰恰相反，屋內放有木櫃，按照相同大小分為一格格，那些飾品就擺放在上頭。可能也用了心，所以光是這麼看起來，還挺賞心悅目的。

    莫子言一眼就瞧見，置在最邊上的一支珠釵，拿起來看了看。

    珠釵頂端，是兩枚雪白的木蘭花，枝葉纏繞在銀針的邊上，怎麼瞧怎麼好看。

    連小月也跑過來打趣：“小姐，這枚髮釵一看就最適合你，趕緊買下，說不定哪天出門賞花，蝴蝶都要飛到你身上呢。”

    “就你貧嘴。”

    莫子言點了點她的鼻尖，還是從袖中取出錢袋。

    正準備賣下，就被一位不速之客給攔住了：“喲，木蘭高尚無畏，與這位小姐可是絲毫不相干呢。”

    “你也別佔着這麼一個好東西了，我瞧著啊，倒是頗適合我。來啊，幫我把這枚釵子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