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綿不管不顧，撲進薄肆安的懷裏。

    薄肆安怔愣一瞬，伸手抱住她：“嗯，我在，一直都在。”

    懷中的人漸漸開始抽泣，沒過一會兒直接號啕大哭起來。

    薄肆安手忙腳亂地在牀頭櫃上拿了抽紙，小心給她擦著眼淚，柔聲問：“夢見什麼了，這麼傷心？”

    “嗚……我夢見，夢見你在大火裡站著，我怎麼喊你都沒反應……”

    比起這個，讓她更覺得可怕的是，這個夢於她而言是不是上一世的記憶。

    夢中的薄肆安很年輕。

    難道在她死去之後沒多久，薄肆安就葬身火海了？

    想到這裏，江綿冷汗涔涔，抓緊了薄肆安的衣袖。

    薄肆安覺得莫名其妙，她哭著醒來，又突然抱住自己，說一些不著四六的話，每一件都很奇怪。

    “小傻瓜，我怎麼可能會在火裡呢？”

    他撫著她的發，覺得她的想法天馬行空，“現在大冬天的，還下著雪，怎麼可能會起火呢？”

    江綿死死抱住他，彷彿他是失而復得的寶物。

    “不管那麼多，我只是喊你你聽不見，我怕你拋下我。”

    “我不會拋棄你的。”

    薄肆安抱著她，柔聲安撫，“有你在，有孩子在，我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江綿點點頭：“嗯。”

    她知道薄肆安的性格是什麼樣，也清楚他說話的份量。

    可她還是心悸，為什麼自己回做那個夢，是什麼暗示嗎？

    薄肆安看她沒有睡意，便輕聲問：“渴不渴？想喝水還是吃點什麼？”

    他轉頭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半，還不算太晚。

    “我不餓，也不渴，我只是睡不著。”

    她趴在他懷裏，語調說不上來是開心還是難過。

    薄肆安把書放下，轉身完全地把她圈進自己懷裏。

    熾熱的溫度圍繞在身旁，江綿奇怪地看著他：“怎麼啦？”

    “我陪你睡。”

    薄肆安支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她的背。

    “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綿小聲嘟囔著，手聽話地環上他的腰。

    “我沒有哄小孩子，”薄肆安將她抱得更近了點，“我在哄你。”

    “要不，你給我說個睡前故事吧？”

    她的眼睛閃著光，薄肆安看著她，覺得自己沒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好，想聽什麼？”他問。

    “你想到什麼說什麼吧。”

    江綿玩著他胸前的衣服釦子，“不過，我不想聽什麼美人魚小紅帽之類的，那些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

    “嗯……你這就是在為難我了，”薄肆安放下胳膊，讓她枕得舒服些，“讓我想想。”

    “你還要想？”

    江綿起了作弄他的心思，佯裝生氣道，“那我不聽了。”

    “想到了，已經想到了，你聽我說。”

    薄肆安覺得好笑，把剛纔拉開的距離又縮短了一點距離。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我開始嘍？”

    “嗯嗯。”

    江綿點點頭，“我有在聽。”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虛無的國度。皇宮裏住著皇帝，和他的兒子們。”

    “老皇帝離世得早，他的王后被奉上更高的位置。老皇帝的兒子繼了位，自然而然，新皇帝的兒子就成了王儲。”

    “可惜的是，新皇帝繼位沒多久，就遭到了來自自己一母同胞親兄弟的暗殺。他們製造了一場意外，新皇帝和他的王后在意外中死去。”

    “那小王儲呢？”

    江綿神色緊張地看著他，“小王儲不會出意外吧？”

    薄肆安輕輕一笑：“嗯，他沒出事。”

    說著他看向前方，似乎又沉浸在故事裏：“小王儲的叔叔們知道他還活著，便想趕盡殺絕，找人販子來抓了小王儲，要把他賣掉。”

    “那，那後來呢？”

    江綿皺著眉，“小王儲也被害了嗎？但是我感覺這個故事好耳熟，好像你之前也說過？”

    “聽我說完，是不一樣的故事。”他說。

    “小王儲被人販子帶走，正愁不知道怎麼出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仙女。仙女告訴他，她是來救他的。”

    說到這裏，薄肆安頓了頓，繼續道，“仙女長得很漂亮，穿著白色的紗裙，好像把月光披在了身上。小王儲相信了她的話。後來，小王儲被救出來了，老王后把他帶在身邊，離開了皇宮。”

    “他們在遙遠的鄉下居住，小王儲復仇的火焰從未熄滅，他想把叔叔們對他做的事，一件一件盡數奉還。”

    薄肆安沒聽見她的聲音，偏頭看過去，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薄肆安看著她，輕聲說：“小王儲娶了仙女，他們擁有了一雙兒女，生活幸福美滿。”

    說完，他在她額頭輕吻。

    “晚安。”

    他關掉小夜燈，合上眼，伴著她的呼吸聲入眠。

    第二天，江綿醒得很早。

    薄肆安剛準備好早餐，就看見她揉著眼睛打著哈欠過來了。

    “醒這麼早？怎麼不多睡會兒？”

    他迎過去，扶著她跨過門檻，一直到沙發邊才放心地撒開手。

    “睡不著——也不是，就是不想睡了。”

    她話音剛落，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看，這嘴張得都能塞下油瓶了，還說自己不困？”

    薄肆安笑著把早餐推到她面前，“雞蛋麪，剛煮的，吃完了再去休息會兒。”

    江綿吃了一口，覺得很合胃口，大快朵頤起來。

    “慢慢吃，沒人跟你搶。”

    薄肆安在她旁邊坐下，給她把水遞過去。

    “對了，奶奶呢？不給她做一份嗎？”

    “奶奶那份我待會再準備，現在太早了。”

    “對了，你今天起得不也挺早，是有什麼事要做嗎？”

    江綿嚥下一口麪條，喝了好幾口水，意猶未盡。

    “我待會要去工地監工，所以早起做點吃的帶過去，怕一去工地上中午回不來。”

    “那好吧。”

    江綿叮囑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我又不做什麼高危工作，只是在旁邊看看而已。”

    等奶奶醒了，一起又吃了一頓早飯後，薄肆安就要出發了。

    江綿送他的時候眼淚汪汪的。

    “好啦，我是去工作又不是上刑場，乖。”

    薄肆安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轉身走了。

    留下江綿在原地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