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飯桌登時安靜下來，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薄奶奶和洛枕星同時看向薄肆安，都在等他的態度。

    只見當事人薄肆安置身事外的樣子，把魚肉夾起，仔細挑了刺，一點點用筷子挑起來送到江綿嘴邊。

    江綿愣住，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下意識閉緊了嘴。

    “乖，吃點，沒有刺了。”

    他聲音不大，周圍人都能聽清。

    洛枕星看洛枕月臉色不對勁，趕緊伸手推她一把，示意她別搞么蛾子。

    洛枕月看挑撥失敗了，撇撇嘴沒再繼續。

    洛枕星夾起一個茨菇，對薄奶奶笑著說：“奶奶，你還記不記得薄肆安小時候，他拔了牙說話漏風，吃這個的時候總是‘茨呼茨呼’地喊。”

    “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當時你們還騙他，說牙扔房頂上會長出新的來。結果這小子天天問我他怎麼牙還沒有長出來。”

    江綿聽了薄奶奶的話，忍不住也跟著笑出來。

    薄奶奶說完，有些傷感地看著他們：“沒想到一晃眼，你們都長這麼大了。那時候看你們一個個瘦得像小豆芽菜似的。”

    她說著，朝牆邊比劃了一下：“大概就這麼高。”

    洛枕月興沖沖地加入進來：“那時候我們可開心了，逢年過節就想著來奶奶家玩兒。”

    “你呀，你那是想來奶奶家嗎，我看是不想做作業吧？”

    洛枕星揶揄道。

    洛枕月撇撇嘴：“你好意思說我？誰不知道洛大少爺一放假就腳底抹油似的溜回奶奶家，我都攆不上。”

    她頓了頓，問薄奶奶：“奶奶，村口那家小賣部什麼時候沒有的？”

    薄奶奶覺得詫異，想了半天才回答她：“好像兩三年前就拆了。”

    “是嗎，以前肆安哥可喜歡帶我們去小賣部買零食了，我吃得最多。”

    “也不知道那樣快樂的日子還可不可以再有。”

    江綿聽了，感覺有點吃不下飯。

    洛枕星臉色變了變，夾起一塊排骨放在洛枕月碗裡：“吃飯吧你，就你話多。”

    “我說的是事實——我減肥，洛枕星！你再夾我就扔你碗裡。”

    江綿看著他們兩兄妹打鬧，心裏不是滋味。

    可她又不知道不開心在哪裏。

    索性江綿放下碗，說了句吃飽了回房去了。

    薄肆安要追過去，洛枕月不鹹不淡地說：“嫂子只是不舒服，肆安哥你擔心得跟什麼似的。”

    洛枕星發現不對，趕緊往妹妹嘴裏塞了一塊肉，眼神警告道：“少說兩句。”

    薄肆安那眼神都快殺人了，她還這麼不知好歹。

    洛枕月看著他：“你在怕什麼？不是你先說小時候的事情嗎？”

    “是我說的沒有錯，但現在是說這個事的場合嗎？”洛枕星壓低聲音問。

    薄肆安開啟門，沒發現江綿的身影。

    他一路追到臥室，發現被子鼓了一個包。

    包一聳一聳的，還有細微的抽噎聲。

    薄肆安在床前站定，嘆了口氣，喚她：“綿綿。”

    江綿不理。

    他只好上前，掀開被子，讓她面對自己：“綿綿，有什麼事跟我說好不好，你是孕婦，情緒起伏大對孩子不好。”

    江綿低著頭只是哭，一句話也不說。

    “綿綿，你再不說，我就……”

    他心裏火急火燎，看江綿哭他也很難過。

    而且這個狀況，他也不能直接說是洛枕月的事。

    萬一猜錯了，豈不是難堪。

    江綿抽噎著，伸出手指頭抵住他的唇：“我說。”

    她在抗拒和自己的接觸。

    得到這個結論，薄肆安有點難受。

    他試探著問：“是因為洛枕月嗎？”

    現在當務之急是讓江綿寬心，管他是誰，先解開江綿的心結再說。

    江綿搖搖頭，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

    她哽咽著偏開頭：“你別問了。”

    “綿綿，我是你丈夫，你看著我。”

    他掰過江綿的頭，和她四目相對，抵著她的額頭輕聲說：“有什麼事告訴我，咱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繾綣得彷彿情人間的低語。

    江綿眼睛紅紅的，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

    她看著他，悶悶說：“我要是說了，你別不高興。”

    洛枕星兄妹倆和薄肆安是從小到大的交情，怎麼可能會因為她三言兩語就站在她這邊。

    看她願意說，薄肆安承諾：“好，我不生氣。”

    江綿組織了半天語言，才慢慢地開口：“嗯……我是覺得洛枕月不太對勁，但是我說不上來，我怕我發脾氣你們會認為我小題大做。”

    她抱著膝蓋，越說越難受：“我知道你們從小到大玩得很好，但是，但是隻要我一想到你之前的日子都有她在，我就很難過。”

    “傻子。”

    薄肆安輕笑，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淚珠。

    江綿不解：“你罵我幹什麼？”

    “我要是喜歡洛枕月，那我為什麼要娶你？”他看著她，眸子裡是快溢出來的情意，“就我和洛枕星的交情，完全可以不顧忌什麼娶了洛枕月。”

    “誰知道呢，興許，興許是你不想入贅。”

    江綿不知道怎麼說。

    “我有能力，有條件娶自己愛的人，為什麼要因為友情去娶別人？我和他們是發小不假，但是我和洛枕月並沒有任何情感，頂多因為她是洛枕星的妹妹，我多關照一點。”

    “她是她，你是你。和我有法律效益的是你，和我攜手一生的也只有你。”

    說著，薄肆安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一字一頓地說，“這裏，都是你。”

    江綿臉一紅，縮回手，小聲嘟囔：“誰問你這個了。”

    薄肆安看人哄得差不多了，便切入正題：“剛纔吃飽了嗎，要不我再給你做點吃的？”

    “不了不了，吃太多了晚上睡覺不舒服。”

    薄肆安也沒再多說，讓她好好休息，他過去收拾殘局就回來。

    洛枕星拉著洛枕月，出口就是責備：“你誠心來搗亂是吧？”

    洛枕月一臉無辜：“我哪裏搗亂了，我只是懷念小時候嘛！誰知道她那麼小氣，提都不能提。”

    “你真是，一天都不讓我省心，等得罪了薄肆安有你好果子吃的。”

    洛枕星咬牙切齒說完，發現薄肆安過來就沒再吱聲。

    兩人對視一眼，剛纔的事瞭解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