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橋隨著站起身。

    他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張春曉。

    她整個人現在脆弱無依，隨時可能倒去。就像是風中一張顫抖的紙片。

    “但還是謝謝你。今天能給我這個機會問這麼多，瞭解了當年的許多事，對我來說很多東西也變得清晰起來了。”

    張春曉禮貌地點點頭。

    她轉身要走。

    白清卻說：“當年的事的確是我們不對，但我和姨媽也是不得已，如果一切都沒有辦法平復你心中的怨念和怒火，那麼從今以後我也只能保證，如果你還想跟我的弟弟在一起，我們一定不會再阻攔。”

    白一橋錯愕地看向他，“哥，你說什麼呢？”

    到這個時候了，提出這樣的條件，居然還是居高臨下的態度！

    彷彿吃定了張春曉一定會回頭……

    這樣的認知讓白一橋有些焦躁不安。

    而聽到這句話，其實他內心也是有一股期待……

    白清繼續說：“當年棒打鴛鴦，其實我心裏也過意不去，但爲了白家我依然選擇這麼做，就算重來一次也會如此，你能表示理解我很榮幸，如果不可以的話也是我活該。”

    “現在一切都已經解決了，而且罪魁禍首已經進入了監獄，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要顧忌的。”

    白清的聲音沉穩有力。

    “從今天起，白家的每個人都有權利做出自己的選擇，我們再也不會給他安排任何稀奇古怪的資源，不會突然要求他出國，所以你們的人生你們自己決定。”

    說完，他靜靜離開。

    張春曉站在原地沒有回頭，只聽到一陣腳步聲，隨後是白清先離開了院子。

    她啞口無言。

    身後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是白一橋。

    這個男人雖然有些古怪，可是對自己曾經的戀人態度上還算溫柔，他走近了對張春曉說：“我哥的話你別往心裏去，現在我們大家都解決了重要的大事，所以心裏多少是有點……”

    “我沒往心裏去，只是在想別的。”張春曉打斷他的話。

    白一橋一陣錯愕，“什麼？”

    他看到眼前的女人忽然回頭，而後溫柔的望著他。眼底卻有一股決絕。

    “我想知道，當年你出國之後，有用過什麼方式聯絡我嗎？”張春曉問。

    在剛剛得知當年的真相之後，其實她最想問的就是這些。

    “當時你家裏突然要求你出國，然後我們分手我們斷了很多的聯繫方式，但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換過手機號碼……”

    張春曉語氣很是苦澀。

    “我一直期待著你能用什麼方式聯絡我，哪怕僅僅是一句話或者是打個電話讓我知道你還好，但從來沒有過……”

    她哭了。

    眼淚大顆大顆的砸下來。

    這是當年他們分手之後，張春曉第一次在白一橋面前哭。

    白一橋心裏不是滋味，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春曉……”

    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可又覺得無力。

    當年被要求出國之後，他的確經歷了一段很艱難的日子，也想過聯絡張春曉。可是從小到大他都被父母管束的極為嚴格，再加上當年向他施壓的不僅僅只有母親，還有白清。

    白一橋低頭，伸出去的手也被他自己收了回去，“我承認是我懦弱。”

    張春曉哭著笑，笑容很是難看，“所以沒有，對嗎。”

    白一橋垂著腦袋，“我有設計用方法給你寄過明信片，不知道你收到沒有。”

    “只有三張。可是你出國了整整四年。”張春曉的聲音都是碎的。

    白一橋後悔不已。

    他聲音也啞了，“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能和你複合。也沒有想過回來之後要做什麼。這些年來我一直被家裏管控，想要得到母親的認可以及種種。當年的一切，我只能覺得抱歉，像我哥一樣，但我也知道我做不了什麼給你補償。”

    張春曉搖搖頭，“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你們的補償。”

    “白一橋。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已經離開了。沈家收留我，我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家人一樣看待，可是他們之間卻不斷的有矛盾分化，以至於我沒有辦法把那裏當做是我自己的家。”

    “後來機緣巧合認識你，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好，你讓我覺得從今以後我有了另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可是……”

    張春曉哭的說不出話。

    她在沈家這裏工作了這麼久，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還有如此不冷靜的時候。

    面對的人，正是白一橋。

    白一橋心疼不已，內心的衝動終於壓過了羞愧而將張春曉抱進懷裏。

    他手忙腳亂地安慰，“別哭了。”

    “你們真的很過分。”

    白一橋說：“我知道。是我懦弱我不夠勇敢，我配不上當年的你。”

    那些年，白清也跟他說過，張春曉一直在用各種方式去得到他的資訊，並且好像還幾次出國去看他。

    而且她都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從來沒有讓白一橋發現自己，也就沒有讓白一橋承受更多的來自白夫人的壓力。

    “已經晚了，你現在的道歉對我來說沒有一點的用。”張春曉說。

    她推開白一橋。

    “我今天來這裏問的這些說的這些，也不過是想給當年的自己一個交代，一個答案。”

    “我知道我沒有辦法被真正治癒，也沒有辦法徹底原諒你們。”

    說完，她乾脆利落的離開。

    白一橋站在原地，那一瞬間卻是心如死灰。

    他抬頭，卻看到二樓的房間，白夫人抱著雙臂站在那裏，神色悽悽。

    兩人的目光正好對上，他忽然想問，她後悔過當年的這些決定嗎？

    可是他只是看著。

    夫人也注意到兒子已經發現了自己，卻只是聳聳肩。

    “當年的事誰都說不清楚，不如就此結束。”

    她無聲地說。

    ……

    警察局。

    沈廷依然還被關押在這裏，等待著最後的結局。

    而沈鈞寒和喬木木很快趕到。

    他們兩人出現在沈廷面前的時候，有一瞬間沈廷還以為他們兩個是替老爺子來救自己的。

    “你們兩個……”沈廷眯了眯眼。

    總不至於是看他進來了還要來這裏踩他一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