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德私造貨幣，纔是最讓呂安震驚的。

    怪不得來到這個工坊的人，都有來無回。段景德是不可能輕易放出這些訊息的，所以山頭另一側的硫酸廠，只是障眼法。就算再怎麼說，也頂多只是制硫酸罷了。

    呂安和王虎來到這的第一天，工頭帶著他們走了一圈，大致熟悉一下，讓他們放好東西之後，就被趕去幹活了。

    就是在熟悉一圈的時候，呂安看到了製造貨幣的流水線。

    在這裏，沒人能逃的出去，就連在這邊任職的工頭，不是段府內部的人，就是非死不能出工坊的。所以訊息壓根走漏不出去，在這裏也沒有人會避諱，也沒有秘密可言。

    所以，看到呂安等新來的工人看到貨幣制造流水線時一臉震驚，領頭人也只是輕蔑一笑。

    這條貨幣制造的流水線，算是整個工坊最輕鬆的活了，不需要來回走動，更不需要背重物，也不需要挨鞭子，是工坊裡的人擠破腦袋都想來的地方——畢竟其他崗位都是非人待遇。

    呂安和王虎身強力壯，自然是直接被分配到挖銅礦、運礦石的重活去了。

    烈日當頭，呂安和王虎揹着沉重的礦石筐，一趟又一趟的來回搬運。

    說實話，呂安真的是有點後悔了。

    真的太累了。

    但是一想到，整個工坊都是無數平民百姓，沒日沒夜都在遭受這般磨難，呂安又充滿了鬥志。

    “大人，這段景德也太狠了，私底下居然幹着這麼見不得光的勾當！”趁著進入礦洞的間隙，王虎偷偷跟呂安搭上話，說話間還在大口喘息。

    呂安也累的不行，但目光依舊堅定。

    “過不了多久，就要讓他這些勾當，全部見光！讓這些苦難的老百姓，都能解脫。”呂安憤慨不已，礙於場地限制，也只敢低聲和王虎交談。

    “今夜先放鴿傳訊息，向沈侍衛他們確定工坊地點，讓他們派人在這附近守著。”呂安看過工坊全貌後，心中的計劃已經有了個雛形。

    “是，大人。那我們該如何將證據傳遞出去呢？”王虎連聲應道，又很快想到了一個更難的問題。

    “喂，那邊那兩人，嘀嘀咕咕什麼呢？別以為在裡面我就看不見！”拿鞭子的工頭很快就注意到在礦洞口處正在交談的呂安和王虎，一下就甩起長鞭開始吼著兩人，“趕緊幹活！別磨磨蹭蹭的！”

    呂安和王虎趕緊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分開之前，呂安偷偷往王虎的掌心裏塞了一些吐息丸，以防萬一。

    “小妞，這太陽這麼毒，要不要到大爺我房裏休息休息呀？”正當呂安和王虎按部就班地幹活時，一些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

    呂安和王虎看過去，正是方纔耀武揚威甩鞭的領頭正拽著一個姑娘，賤兮兮地說著。

    這個工坊不止有男人，也有少數女人。都是家中欠債，沒有男丁抵債，就派了姑娘家來。

    一般姑娘們到這裏的下場，無非就兩個。一個是屈服、依附於這邊的工頭，姿色差些的，就只能給一些工坊守門，抓人的侍衛當發泄工具。另一個，便是像這些男人一樣，幹着最重、最粗、最髒、最累的活。

    “你放開我！我都說了我能幹活！”那個姑娘性子倒是烈的很，面對工頭的糾纏不停地掙扎。

    “唉，又來了。可憐了這姑娘……脾氣也是倔。”一旁的工人看著都搖頭嘆息。

    “誒大哥，那是怎麼回事啊？”不明情況的呂安和王虎連忙問道。

    “哦，這姑娘啊，好像是一個家道中落的千金，叫秦悅。他父親把她賣給了段府，段景德見她生的美，本來要娶她做小老婆的。哪成想這姑娘性子烈極了，得罪了段景德，段景德一怒之下，就把她送到這裏了。”

    “小姑娘長這麼漂亮，這些工頭哪見過這等美女。一個個都搶著要，可是人家姑娘不願意，就要跟著我們幹這些髒活累活。唉，可憐了這姑娘了！”

    知情的工人就像呂安和王虎說了秦悅的情況，邊說邊搖頭嘆氣。

    “死娘們，你別不識好歹！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裝什麼！”工頭三番五次被眼前這個姑娘拒絕，而且每次都有許多人看著，工頭面上掛不住，揚手就給了秦悅一巴掌。

    秦悅本就是女子，又在這種重活中操練下來，一個巴掌就將她扇倒在地，半天直不起身。

    “呵，早聽我話，乖乖從了我，不就沒這些事了嗎？”領頭工人笑得十分得意，蹲下來就要伸手摸秦悅的臉，“嘖嘖嘖，你看著這小臉蛋……”

    “滾開，別拿你的髒手碰我！”秦悅吐出一口血，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工頭，一邊扭頭閃避著工頭的手。

    “好，好啊！”工頭冷笑著，“你不是倔的很？今天我也不講什麼規矩了，你倒是看看，你能不能惹得起我！”

    工頭一邊說著，一邊笑得十分猥瑣，伸手用長鞭捆住了秦悅，任憑秦悅怎麼掙扎，也掙脫不開。

    “小娘們，今天就讓大爺好好享受享受吧！哈哈哈哈哈！”工頭笑得十分張狂，一把將秦悅扛起，向着自己的房子走去。秦悅的雙腳在空中撲騰，不停地向周圍人求救。

    “各位大哥！求求你們救救我！”秦悅無助地掙扎著，卻沒有人敢站出來幫她。

    誰敢幫她，誰就是和工頭公然作對，下場只會更慘。而秦悅，也就是一個清白，跟了工頭，也能少受點苦。

    自然也不會有人站出來救秦悅，亦或者求情。

    呂安看不下去了，扔下礦石筐，便要上前救人，卻被王虎攔住了。

    “大人，使不得……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身……若是此刻打草驚蛇，那將前功盡棄啊！”

    呂安狠狠攥緊拳頭：“難道就這麼看一個姑娘，白白丟了清白嗎？就發生在我們面前！”

    一時間，兩人都十分沉默。

    其實他們都清楚，袖手旁觀，不義，而上前救人，就是前功盡棄，棄整個工坊的無辜百姓而不義。

    呂安看著秦悅被帶走的方向，一陣無力感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