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解釋說：“那位李姑娘是我們暢春園隔壁的鄰居，她和她爹到京城賣藝，只是爹爹生了重病，只能在客棧耽擱下去，我曾看他們可憐，給他們施了些銀兩。故而和他們常有往來。”

    顏如玉笑著解釋。

    待她解釋完，崇德郡主忙說：“既然如此，不如我再給她些銀兩，讓她徹底將爹爹的病治好？”

    顏如玉卻說：“郡主娘娘且不要這樣，那姑娘心氣極高，若不是我今日有求於她，我給她的銀子她是不肯收的。上回若不是她顧念父親父親不能露宿街頭，我給的銀子她依舊不會收。饒是這樣，她也給我們幹了不少活呢。”

    眾人說話間，顏如玉欠身說要離去片刻，隔了一會兒，她重新換了一身輕薄的霓虹舞衣回來，手中抱著琵琶，只聽琵琶聲響，那嘈嘈切切的聲音似是沒有規律，卻已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隨著她的手指繚亂，眾人都沉靜在琵琶聲裡。

    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美妙啊。

    這一晚大家同樣玩的很盡興，等一切結束後，顏如玉卻扯著關凝的手不放她走，關凝一看她眼神閃爍，便知道她有話要對自己說。

    崇德郡主倒也立刻猜出她想說什麼，忙拉著關凝要走，但顏如玉一臉憂傷，看得關凝心中難過，她拍了拍崇德郡主的胳膊，小聲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陪著她聊幾句，不礙事的。”

    顏如玉拉著關凝坐下，倒也沒有虛晃一槍，而是直接了當的切入主題。

    “關夫人，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幫忙。”

    關凝點頭說：“你說，只要我能幫的上忙的，一定會幫你的。”

    顏如玉說：“我……我既已經決定從良，便也動了心思，如今我對一人……”

    她明明是個潑辣厲害的人物，誰知道說自己真心話，卻吞吞吐吐的。

    關凝忙問：“莫非，你是喜歡上了什麼人，想我幫你牽線搭橋？”

    這事兒關凝過去從沒做過，倒也可以試試。

    她過去就聽人說過，女子一旦結婚後，只要日子過的幸福，就忍不住想客串媒婆。

    “我……確實有一個心儀的人選。”顏如玉一咬牙說：“我喜歡顧齊顧公子，若關夫人能夠將成全，我哪怕到了黃泉碧落，也要感謝你的幫忙。”

    關凝愣住了。

    等回了家，她還保持著愣怔的模樣，把紀鴻卓都看嚇著了。

    “娘子，你怎麼了？”

    關凝這纔回過神來，正色對紀鴻卓說：“我遇上了極不好處理的事情。”

    她沒想到顏如玉喜歡上了顧齊。

    關凝自己並不覺得青樓女子低人一等，但她也知道，這個世道大部分人的眼裏，青樓女子都是……，而顧齊是官宦世家出身，雖不是頂級官宦世家，但顧家也是有名頭的，顧老太爺一向看不慣顧齊浪蕩行徑，過去曾經為此唸叨過他多次。

    “我怕牽這根線，讓顧老爺子不快。但又擔心，顏如玉姑娘畢竟是美貌出衆，若顧齊對她也有意思，我不肯牽線，豈不是耽誤了一樁美好姻緣？”

    關凝說著說著，眉頭緊鎖，“可我轉念一想，若我貿然牽了紅線，顧老爺子不高興說了不好聽的話，那顏如玉豈不是更加受傷？”

    紀鴻卓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但見關凝是真心著急，心裏頭卻又柔軟了下來。

    自己這個小妻子，一向是這樣的。

    她會毫無保留地關心別人，擔心別人受傷，唯一忘記關心的，唯有她自己。

    “還到不了見父母那一步。”紀鴻卓說：“你的步子也別跑的太快了。”

    關凝一怔：“你的意思是，你覺得顧齊並不喜歡顏如玉？不……不能這麼武斷的，哪怕顧齊現在不喜歡顏如玉，可顏如玉漂亮極了，她有一種魔力，似乎能讓人很快喜歡上她。”

    紀鴻卓說：“如果顧齊心裏頭沒人的話，顏如玉可能會成功，但現在，不可能的。”

    關凝很吃驚：“難道顧齊已經心有所屬？他如今喜歡的人是誰？他天天都在軍營裡，該不會終於開竅，喜歡上男人了吧？”

    紀鴻卓差點笑岔氣：“這怎麼可能？你別胡思亂想了，顧齊喜歡的另有其人。此人我敢擔保，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是女子。”

    關凝眯起眼：“你為何能替人家擔保……”

    她們夫妻二人沒正形的打打鬧鬧，關凝陡然抽了口涼氣，說：“我知道顧齊喜歡的人是誰了，他莫非喜歡上了……關芷嫣？這可不行，阿嫣年紀太小了，他至少得等三五年……”

    紀鴻卓忍無可忍，打斷了關凝的話：“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喜歡的人是盛馨。”

    關凝又開始撥浪鼓般的搖頭：“不能不能，他倆一見面就吵架，顧齊還說過，如果和盛馨多呆會兒，壽命少五年。”

    紀鴻卓無奈了，關凝看樣子，對真正的顧齊並不瞭解，這個人很擅長口是心非的。

    “和盛馨在一起少活五年，不和盛馨在一起少活半輩子。或許他是這個意思呢？”

    關凝驚呆了，她想了很久才說：“那他註定要郎有情妾無意了。盛馨根本不喜歡他，盛馨喜歡的是宋公子啊。”

    紀鴻卓啓發關凝：“宋公子那是多久前的老黃曆了，你回憶回憶，如今盛馨還提過宋公子嗎？”

    “……沒有。”

    “所以，你現在沒必要操心別的。倒不如讓他們三人先把自己心裏頭到底想什麼，弄明白了。其他的延後再論。”

    盛馨呆在王府裡安安穩穩的做繡工，一雙吸水的小鴨子毛茸茸的可愛，關凝站在她身後許久，她才注意到。

    “你來了也不說一聲，就這麼一聲不響的站在我身後，是想嚇死我嗎？”

    盛馨笑著問。

    關凝想，不是我想嚇唬你，是我被你快要嚇死了。

    她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不覺得盛馨會喜歡顧齊，終於咬牙開口：“盛馨，你喜歡顧齊嗎？”

    “什麼？”盛馨明明沒喝茶，卻嗆了口水，嗆咳得她滿臉緋紅，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