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反唇相譏
關凝被趙胤背在背上,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她的身子隨著下樓梯的動作微微顫動著,眼睛暫時看不見,耳朵卻十分靈敏地聽見了各種聲音。
讚美聲,豔羨聲,紀老爹的咳嗽聲,劉氏喜極而泣的聲音,紀鴻暉和紀鴻熙一邊拍巴掌一邊嚷嚷著大嫂的聲音。
她幸福的眼淚止不住落下,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她是在做夢,還是真實。
因為幸福來的太過圓滿,她甚至懷疑,自己如今是不是處在一個瀕死的夢境裡。或許她在童萱雪死後,也死了。又或者,她在被趙桀襲擊的時候,已經不支死了。
想到這裏,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她嘶嘶的喘氣,這才放下心來。
趙胤忍不住笑:“阿凝姐姐,你為什麼要掐自己啊?”
關凝說:“我真的怕是在做夢。”
趙胤已經走到了轎子前方,他將關凝放進轎子裡,同時伸出手,細長白皙的手指正好停在喜帕下方。
“阿凝姐姐,你要是再質疑自己是身在夢中,還是真實的經歷著,就掐我吧,別掐自己了,多疼啊。”
關凝破涕為笑:“可做夢的時候掐別人,哪兒能看得出是什麼情況啊?”
“紀老師會讓你幸福。我作為你的弟弟,也會保證你下半輩子一定幸福。誰讓你不高興,我就打他!”趙胤孩子氣地發誓。
關凝抿了抿唇:“我現在,最幸福。”
因為兩邊太近,盛馨和崇德郡主都懶得坐轎子,和紀家人、顧老爺子等一眾人一起往新房去。
等會兒她們豁出去了,還要好好喝酒,順便灌紀鴻卓酒,不把新郎官灌醉她們的姓甚名誰就倒著來!
走了幾步,盛馨的髮辮突然被人一把揪住了。她疼得一扭頭,眼睛頓時睜大了。
“顧齊?好你個不學好的傢伙,你什麼時候偷溜回來了?該不會是軍營裡太辛苦,你受不了了吧?”
顧齊繃著臉:“怎麼可能,我是新兵中最有潛力當將軍的好不好!”
盛馨和他一見面,兩人就要打嘴巴官司,你來我往的,這一路上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直到了新房,顧齊才哽咽著說:“連關凝都嫁人了,我們可可愛愛沒人愛的盛馨小姑娘,嘖嘖,這婚事該怎麼辦啊?”
盛馨嚇得一扭頭,見爹爹盛維安已經在新房的上座坐著休息,他今天可高興了,來趟京城,參加紀鴻卓婚禮的人真是往來無白丁,相當大一部分,都是同朝為官的官員,盛維安立刻展開了社交活動,並沒有注意到女兒和顧齊的對話。
她仍不安心,一手繼續捂著顧齊的嘴,一邊警告:“別瞎說啊,你要是讓我爹又想起這耿耿於懷的心事,我和你沒完!”
顧齊被她捂著口鼻,只露出一雙笑意彎彎的眼睛,他似乎在用眼睛問盛馨,你打算怎麼和我沒完?
另一遭,關凝的花轎自也到了,隨著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關凝被新郎官接進了堂屋裏。
兩把八仙椅上,端坐著紀家二老。他倆都眼巴巴地看着兒子和媳婦過來,在禮賓的叫聲中,關凝和紀鴻卓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當然,事情沒這麼簡單。
新娘子可以先行婚房歇息,但今天大喜日子的新郎官是必須出來見客的。
紀鴻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張唇紅齒白的俊美臉上,簡直烙著“我高興的要飛天了”幾個大字。
也無怪乎所有的朝中官員、親朋故友,紀家的鄰里街坊和親戚們,都往紀鴻卓嘴裏灌酒,哪怕是度數極低的甜絲絲的美酒,喝多了他也上頭。
見紀鴻卓到自己這一桌敬酒的時候,已經是半醉了,其他人也不怎麼勸紀鴻卓了,偏偏顧齊卻死命要灌紀鴻卓的酒。
氣的盛馨拍案而起:“你這是要幹嘛?把紀鴻卓灌醉到不能洞房嗎?”
盛馨是天真爛漫的性子,說話向來是直抒胸臆,想到什麼說什麼。
誰知她一說完,整個席面上的賓客都哈哈大笑,笑得肚子疼。
紀鴻卓怕盛馨的臉面上掛不住,趕緊接過顧齊的酒杯一飲而盡。
誰知盛馨卻被顧齊氣著了,直接了當地戳穿顧齊的心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頭的小算盤!你一直喜歡關凝,如今她嫁人了,你心裏頭很過不去吧,所以才這麼為難新郎官!”
顧齊也惱了,他連紀鴻卓被人扶走了都沒注意到,似笑非笑地看著盛馨,說:“呵,我也沒忘記,你爹一直幫你和紀鴻卓牽線搭橋。怎麼,現在年紀大了一歲,沒找到如意郎君,又覺得紀鴻卓不錯了?”
盛馨氣急敗壞,揚起一盤子琵琶骨就往顧齊腦袋上扔,給他來了一場琵琶雨。
“你少胡說八道了!你這傢伙……”
要真論嘴皮子利索的程度,盛馨是遠遠比不過顧齊的。
顧齊剛反唇相譏:“或者不是紀鴻卓,你想起你的宋公子來了,誰教人家不喜歡你,你就拿我撒氣……”
他話沒說完,突然看見盛馨眼睛通紅,眼眶裏滿是淚水,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那眼淚便滑落臉頰。
他抿了抿唇,頓時不吭聲了。
等了一會兒,見盛馨不聲不響的坐著,眼淚反而越來越多,把桌面都打溼了一片,他更加後悔了,其實他匆匆從軍營裡頭趕出來,是爲了……
唉,明知道這小丫頭氣性大,又何必和她一針頂一線的對著來?
“對不起,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吧!”顧齊把手伸了過去。
盛馨翻了個白眼:“誰想打你啊,皮糙肉厚的……”
他倆這動靜不小,鄰桌的顧老爺子和盛維安都注意到了,顧老爺子見自己兒子口無遮攔,冒犯唐突了盛維安的獨女,很不好意思地舉起酒杯,剛要開口,卻被盛維安興致勃勃的碰了一個杯。
“對不住……”
“沒事,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盛維安目光灼灼,一會兒看看顧齊,一會兒看看自己親閨女。
他算是看明白了。
難怪閨女來京城這麼久,婚事始終沒能說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