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露出了一個見牙不見眼的大大笑容，“阿凝姑娘，你果然還記得我。”

    關凝抿唇說：“自然還記得你，你和虎子東子在一塊兒，一笑有倆大酒窩，我要是忘的了，記性得多差啊！”

    鄭阿寶嘿嘿的摸著腦袋瓜，小聲說：“我要不是上當了進趙王的別苑，早跟著虎子哥發財去了。虎子哥是真照顧我們。也不知道這會兒他去哪兒了。”

    關凝一邊吃著白饅頭，一邊說：“他在城裏，和東子過的不錯。”如今紀鴻卓帶著一群過去的乞丐幹活兒，乞丐們不能說發家致富，畢竟勤勉幹活哪兒有那麼容易就發家的。

    但他們各個都有了自己住的窩，一日三餐不愁，還能攢下錢來，所以各個都忙活得很有奔頭。

    鄭阿寶露出豔羨的神色，關凝小聲說：“不管我能不能逃出去。如果你想的話，可以悄悄的下山去找一個叫紀鴻卓的男人，他如今住在寧王府。你去寧王府門口，和侍衛們說你是我介紹過去的。他們會幫你的。”

    鄭阿寶露出堅毅神色，斷然說：“阿凝姑娘，有我在，你一定沒事。”

    關凝卻搖頭，“不瞞你說，趙王實在是太過兇殘，又是皇帝之子，我不覺得我能躲過此劫。若是我躲不過，也是我的命不好。要是他們第一輪找不到我，說不定會嚴刑拷打你們，到時候，你把我交出去就是。”

    關凝沒說出口的話其實是，若到了窮途末路，她就自盡。不連累任何人。

    鄭阿寶卻似是看出了關凝的心聲，他正色說：“阿凝姑娘，你總和我們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可不能灰心喪氣。”

    他圓圓的臉上露出篤定神色：“放心吧，阿凝姑娘，咱們下人之間自有互相聯絡的渠道，我早就知道該怎麼從山上逃下去，只是我不想再當乞丐了，所以才苦熬著。這一趟，我要和你一塊兒逃。”

    另一邊，寧王已經追上了紀鴻卓。

    紀鴻卓原本是一人上山，並沒有通知寧王，還好寧王心思縝密，見顧齊和盛馨回來，只有紀鴻卓不在，忙命人去找他。

    便有侍衛遍尋不到紀鴻卓，忙去城門問詢，才知道紀鴻卓一人連夜從城門出去。

    京城如今太平多年，因此並沒有大面積施行宵禁制度，城門雖到了夜間會關閉，但會留下一扇小門，供緊急情況進出。

    紀鴻卓是皇帝眼前的紅人，連守城的官兵都認識他，還借了他一匹馬。

    官兵還告訴侍衛們，說紀鴻卓臨走時，仔細問過趙王在城郊可有住宅，守城官兵便說，趙王寧王等王爺，都有別苑，還指明瞭方向，說是離京城五里外的山上。

    “紀大人一聽說五里外，表情就立刻變了。還說果然如此，我們看他朝著趙王別苑的方向縱馬走了，應該就是去那裏了。”

    寧王一聽便急了，忙命侍衛們快馬加鞭追上紀鴻卓。

    幸而紀鴻卓在五里坡上等了會兒，沒見著關凝和綁架她的匪徒蹤影，便轉道來了趙王別苑。

    他沒去過趙王別苑，而皇室成員在永寧山上都有別苑，樓宇庭院鱗次櫛比，他爲了分辨方向找了一會兒，兩邊時間一耽擱，寧王大部隊便追了上來。

    “你今後若是還和今日一樣，遇到險情竟不來找我幫忙，那就請紀老師從我府上搬出去。我不和不信任我的人為伴。”寧王正色道。

    紀鴻卓一聽便愣怔住了，他沉吟片刻，終於說：“殿下，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收到了飛鏢傳書，對方告訴我，若我不一人前來，阿凝就性命不保。”

    寧王說：“你是關心則亂，你想想我大哥是信守承諾的人嗎，你若是不佈置後招，你信不信，你和關凝都會出事！”

    紀鴻卓滿臉焦慮：“我承認……我是一時慌了手腳。”

    寧王想了一想，招手命一旁的侍衛和他互換衣服，他裝作一個半大的侍從模樣，把衣袖和褲腿都勉了幾下，然後對侍衛們說：“你們都在別苑外守著，等我的煙火指示。”

    他在掌心藏了個煙火彈，一旦裡面情況不對，把手一揚，煙火四溢，別苑佔地雖不小，但有一個侍衛已經爬上樹頂。

    哪怕無法把煙火彈升上天空，煙霧散開，他也能看得到。

    紀鴻卓原以為，趙王此刻正等在別苑裏，好整以暇地折磨關凝和他，誰知他們敲門許久，纔有一個別苑下人過來開門。

    這下人臉上還帶著驚疑不定、惶恐莫名的神色，好像紀鴻卓是鬼魂上門討債索命似的。

    紀鴻卓問他趙王是否在府上，自己是紀鴻卓，求見趙王時，這下人還一臉魂不守舍的模樣，顛三倒四地說：“趙王殿下，在不在，在的。但是你，現在未必能見著他。”

    下人一邊說話，一邊朝門外眺望，紀鴻卓和寧王見他回答得不像樣，便順著他的視線朝外看去，只見一條上山的階梯盡頭，果然看見一行人滿頭大汗往上爬。

    應是兩個侍衛夾著一個老者，那老者已經爬得氣喘吁吁，說要休息，兩個侍衛竟一人一邊夾著老者的胳膊，把他兩腳騰空提了上來。

    “哎呀，李太醫你趕緊進來吧，等你很久了。”

    下人甚至忘了紀鴻卓還在一旁，便拉著老者往裏頭走。寧王認得此人，是京城中太醫中赫赫有名的一位，聽說年紀大了苦夏，這幾天在城郊的莊子歇著。

    莫非趙王別苑裏有人急需太醫治療？紀鴻卓立刻想到關凝，他自聽說趙王曾兩次對關凝動手，更是心急如焚。

    關凝是那麼柔弱的女子，若是趙王對她動手，她哪兒扛得住趙王的毒辣手段。

    紀鴻卓趕緊追了上去，寧王見狀，自然也跟隨其後。

    大概趙王府的人是真的慌了手腳，並沒有阻止兩人尾隨其後，他們穿過通幽的曲折小道，進了一片明亮寬闊的房舍。

    李太醫往裏一看，叫了聲“不好”，紀鴻卓也一眼看見，床上躺著個奄奄一息、血流了一片的人。

    流血的是個男人。

    正是趙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