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馨點點頭，見這個叫阿青的小姑娘滿臉機靈勁，看上去是有幾分聰明，只是自己剛一說好難喝，阿青眼神裡便掠過一絲兇光，但只是一閃而過。

    阿青憨憨笑了起來，說：“都怪我，沒想到關外的飲食，可能咱們關內人喝不慣。我這就再泡一次，請姑娘莫怪。”

    說著，還行了一個似模似樣的萬福禮。

    見她匆匆往廚房走了，盛馨低聲問關凝，“這丫頭來歷身世你查過了嗎，可靠嗎？”

    關凝說：“她不過是個乞丐，我到哪兒去查她的來歷身世呢。倒是聽她說了，她很小年紀就出來流浪，從北到南，才又來到了京城。說她一睜眼就知道怎麼和野狗搶吃的，小時候還以為自己也是一條狗，根本不記得爹孃是誰。”

    說著，關凝嘆氣，她對阿青是極同情的。

    “她靠著在野狗群裡也能搶著吃的，這股子兇悍之氣，在乞丐中成了大姐頭。我見她一個女孩子始終在乞丐堆裡摸爬滾打，說到底是艱難的。便想著能拉扯一把是一把。”

    盛馨點點頭，心說難怪阿青表情偶爾兇悍，也怪不得她。

    過了一會兒功夫，阿青果然又泡了一壺茶上來。

    用的並不是關凝存著的好茶，只是一壺普普通通的茉莉花茶，加了些冰糖，又用冰水湃了湃，盛馨喝了果然覺得清甜可口。

    阿青還恭敬地垂著頭，說：“請貴客莫怪，阿青用茉莉花茶來招待。阿凝姑娘的鐵觀音、明前龍井和老君眉都是好茶，我還沒學會怎麼泡，實在是怕糟踐了茶葉。”

    盛馨不在意地擺擺手，說：“你也別沾染了文人雅士那些古怪脾氣。總說茉莉花茶香氣外溢，缺乏君子茶內斂溫敦的氣韻。我偏就喜歡這樣柔和清甜的香氣，你泡的茶很好喝。”

    阿青唇邊帶笑：“多謝姑娘誇獎。”

    見兩人有話想聊，阿青很懂事地離開，讓她倆可以細細說話。

    盛馨剛開口說了一個“紀”字，關凝便霍然起身，動作快的簡直失態。

    “？”盛馨很吃驚。

    “沒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廚房還有一些事情要忙。”關凝勉強笑了笑，說：“你難得來一趟，一定別急著走，等我把新做的魚膠玫瑰凍給你嚐嚐。”

    盛馨果然被這古怪的名字吸引了，皺眉說：“哎，魚膠怪腥氣的，我不愛吃。”

    關凝笑道：“就是給你這樣的嬌嬌小姐做的，雖說腥氣，但魚膠對女人極是滋補。況且我的手藝你還不放心麼？一定讓你嘗不出裡頭有魚膠。”

    離了盛馨，進了廚房，關凝顧不得失態，靠在門扉上深深吸氣，平靜自己胡亂鼓動的心臟。

    她知道自己心病總是犯，可能這是慢性病，頃刻間也不可能好吧。

    阿青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莞爾笑著，說：“阿凝姐姐，我按照你的吩咐，把魚膠都熬了，你看看對不對？”

    一直到盛馨走，關凝都顧左右而言其他，根本不想談到紀鴻卓。

    盛馨哪怕再遲鈍，到最後也發現了。

    她也沒法勸關凝，只能嘆氣，說：“你這新做的魚膠玫瑰凍，確實是好吃。要是有時間，你來一趟王府唄，我聽太醫說……”

    關凝沒抬頭，身體卻重重的顫了一下，顯然，她一聽到太醫，就想起紀鴻卓來了。

    盛馨無奈了。

    關凝都這麼顯而易見的關心紀鴻卓，偏要死鴨子嘴硬，她能拿這個好友怎麼辦？除了在一旁乾着急，她難道能拿豆瓣醬來拌？

    “王爺身子虛了很多年，這兩年雖略好了些，之前墜崖又受傷了。所以太醫說，最好多吃一些滋陰補陽的補品。但王爺嘴巴刁鑽，王府裡的補品他總覺得味兒不好，時常擱著一口不動。

    你這玫瑰凍，說不定合了王爺的口味也不一定。”

    原來太醫來，和紀鴻卓沒有關係。

    關凝點頭，說：“好，忙了這一陣子，我就進京去看望王爺，你路上小心，早些回去吧。”

    直到盛馨上馬車，關凝硬生生挺著，沒打聽紀鴻卓的訊息，盛馨也只能無奈嘆氣而已。

    皇城內，金殿上，第二天的廷議再次開始。

    紀鴻卓準備得比第一天更加充分，甚至還趁著當晚，和寧王私下找了幾個可拉攏的、對民生社稷有抱負的大臣們詳談。

    果然他一開口，真是旁徵博引，侃侃而談，將摺子裡的內容結合實際，說得皇帝連連點頭。

    趙胤說話不多，不過每當趙桀反駁，趙胤便三言兩語把大哥擋回去。

    趙桀態度越發的著急，銅鈴眼時不時射出兇光。

    趙胤因插手政務並不多，說白了並沒有私下支援任何大商戶的行為，所以增加商業稅對他來說一點影響也沒有，他無欲則剛，更顯得態度清逸出塵，時有讓人鬨堂大笑的詼諧語句，讓皇帝也摸了摸長鬚，暗想不過一年功夫，紀鴻卓在旁輔導，趙胤果然更加出色，如寶錐光芒四射，刺破黑暗。

    廷議到最後，皇帝雖沒有最終定奪，但大部分朝臣都看得出，皇帝哪怕不全盤接受紀鴻卓的摺子意見，也會採納六七成以上。只是不知道商業稅的增加，到底會增加哪幾個行業，增加幾成。

    下朝時，皇帝還特意叫住紀鴻卓和寧王，讓他們到御書房等會，想必是就摺子內容進一步詳談，趙桀也想去，可皇帝又沒有叫上他，他一個人在金殿上站了很久，直到皇帝、寧王、紀鴻卓都走了，他才氣的紅了眼。

    紀鴻卓死而復生、多次找茬，此時已經成了趙桀的眼中釘肉中刺。

    但紀鴻卓此時是皇帝眼中的紅人，趙桀哪怕再跋扈囂張，也不敢在皇帝重用某個臣子時，公然和皇帝作對。

    他這口氣難消，走到馬車前，竟氣的生生踹飛了做人凳的小內監。

    四下頓時鴉雀無聲，沒人敢吭聲，都知道趙王暴虐，像這樣的洩憤，於他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趙桀踢死了人仍舊不解氣，在他看來，除非被踢死了的是紀鴻卓，否則這股怨氣難消！

    紀鴻卓和趙胤如今想下手很困難，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