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鴻卓緩緩醒來，便見星光撒在關凝厚重烏黑的髮絲上，她趴在自己床頭，已經睡著了。

    但關凝的眼睛和鼻頭都是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了，紀鴻卓伸手撫摸著關凝的秀髮，一時感慨萬千。

    他現在什麼都想起來了，關凝在紀家吃過的苦，童萱雪做過的惡，自己爹孃和弟弟們中蠱一般的為難關凝，她仍舊不改初心，在逆境中，依舊有一雙清澈如泉水的眼睛。

    他便是在這一點一滴的接觸中，真心的愛上了這個姑娘。

    此生此世，非卿不娶，若不能和關凝終老，寧可一人孤苦伶仃。

    可能是他的動靜，驚動了關凝，她掛著淚珠的長睫毛微微顫抖著，緩緩睜開眼，看到紀鴻卓的一刻，立刻撲了過去。

    軟玉溫香在這一刻抱了滿懷，紀鴻卓頓時百感交集。

    他想念這種感覺，想了好久。

    想到關凝面對那群惡漢的騷擾時，那般失態的模樣，還有她哭成淚人兒的臉，紀鴻卓的心又收緊了。

    關凝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受過什麼嚴重的傷害嗎？

    一想到這裏，紀鴻卓目眥欲裂。

    都怪他不好，他沒用，他沒有保護好阿凝！

    他的手摟得更緊了。

    還是關凝有些緊張地扭了扭身子，小聲說：“好緊，有點痛。”

    紀鴻卓才趕緊將她放開。

    方纔做了一個噩夢，關凝這一刻，很怕紀鴻卓真的恢復記憶，真的離開她，她知道他一定會走，但是能不能走的遲一點？

    祈求上蒼原諒她的自私。

    “你怎麼了？”關凝小心翼翼地摸著紀鴻卓曾受傷的地方，“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紀鴻卓握著她的手，搖頭，“我不知道阿凝你在說什麼，我需要想起來什麼嗎？”

    關凝慌亂地搖頭，又用力點頭，“你的過去，你的一切，你應該想起來的！”

    紀鴻卓卻從懷中掏出銀簪子，輕輕插在關凝的秀髮間，“阿凝，我只要想起你就夠了。”

    他有一些關竅想不明白，但直覺讓他否定了自己恢復記憶，只要沒有記憶，他就能繼續留在關凝身邊。

    關凝連續歇業三天，只爲了照顧紀鴻卓。

    她變著花樣給紀鴻卓做好吃的，把紀鴻卓養的臉都圓潤了不少，把聞著香味的鄰居們羨慕得口水直流。

    甚至還引得鄰居間夫妻關係不合，吵了嘴。

    “你看看，關家丫頭多懂心疼自己男人？你看看你給我做的是啥，這是啥？”

    “什麼鍋配什麼蓋，人家是西洋琺琅琉璃鍋，自然要配最好的蓋，你我這樣燒糊了的，只好將就將就！”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聽見隔壁鄰居吵嘴，關凝和紀鴻卓相視一笑，關凝把剩下的飯菜整理好，提了一籃子過去。

    “大叔大娘，這是我做剩下的，你們要是不嫌棄，也拿去吃吧！”

    “那怎麼可能嫌棄呢？”

    連大娘都說：“阿凝啊，瞧瞧你這手藝！要不是我和你大叔沒本事，只有三個閨女，我們說什麼都得讓你當我們家的兒媳婦！”

    紀鴻卓頭疼。

    關凝太美好了，不管她到哪兒，想娶她的人都那麼多。

    他得把她保護好！

    到了下午，顧齊又來了。

    關凝很有些迷惑，“從京城趕過來，快馬加鞭也要一個多時辰，你隔三差五往我這兒趕，寧王府上沒事兒給你做？”

    顧齊心裏頭有鬼，只好插科打諢：“阿凝啊，熱死了，趕緊把你做的百香果蜂蜜水給我喝，我最愛喝那個了！”

    “可我今兒個沒做啊！”

    “求你了，我要是不喝這個，我會死的！”顧齊故意雙手合十，懇求關凝。

    關凝搖搖頭，“我怕你是被饞死的。”

    見關凝出去了，顧齊才小心地關上門，坐在紀鴻卓身邊，審慎地問：“你都想起來了？”紀鴻卓給他去了信，說他把一切都想起來了，讓顧齊趕緊回來一趟，他有話要問。

    最讓顧齊相信，紀鴻卓想起來的，是因為紀鴻卓把他安排在村裏的暗樁挖了出來，不然也沒人給他送信。

    紀鴻卓沉著地點點頭。

    “嗯。”

    顧齊伸手扒拉他：“你真想起來了？你……”

    顧齊在紀鴻卓身上摸索了半天，發現紀鴻卓沒有變成血水，而且身體還是溫熱的，他才顫巍巍地問：“你不是鬼魂？你真是個大活人？”

    紀鴻卓無語：“你這話裡的意思，上回你和盛馨來見我時，都以為我是鬼魂？”

    “那可不是麼？”

    那就是咯。

    難怪他倆神不守舍、一副見了鬼模樣，原來真以為自己是鬼！

    紀鴻卓哭笑不得，顧齊說：“你先別說別的，當時在秋狩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趕緊說明白！”

    紀鴻卓也怕關凝隨時回來，雖然顧齊點了個挺麻煩的東西。

    他三言兩語把事情經過講完，又把混混的事、自己被磕著頭意外恢復記憶的事告訴顧齊，追問：“為什麼關凝那麼害怕？”

    顧齊覺得這事不能再瞞著紀鴻卓，眼看著關凝都要瘋了。

    他便一五一十把當初趙桀如何為難關凝，關凝被救的時候遍體鱗傷養了很久病，一一的和紀鴻卓說了。

    聽到遍體鱗傷四個字，紀鴻卓額頭上青筋直跳，拳頭攥緊：“趙桀，我和你不共戴天！”

    他一定會讓趙桀付出代價！

    不管他自己要付出多少代價，傷害關凝的人，不得好死！

    紀鴻卓旋即又想到一個問題，頓時臉色難看：“你為何不立刻告訴我，為何和關凝一起瞞著我？你就這麼看著關凝受苦，你……”

    見紀鴻卓要和自己幹架，顧齊可冤枉死了，他噼裡啪啦把自己做過的事情，怎麼照顧關凝的過程都說了。

    “紀鴻卓，你要是真為關凝著想，就不要讓她知道，你已經知道此事了。這件事對關凝的打擊很大，她總覺得自己被當衆辱罵、指責、毆打，被權貴當成了腳底泥，特別沒尊嚴。”

    難怪關凝最近很容易哭，想到她孤苦無助的樣子，紀鴻卓的心都被撕碎了。

    “好。”

    顧齊又問：“好了，你已經恢復記憶了，和我一起回寧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