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今天就休息休息，別出去了。關凝是個成年人了，她自己懂得分寸的，她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也可能過幾天她想通了，就回家了呢？”

    紀鴻暉是好意，但紀鴻卓已經三天三夜沒閤眼，過度的疲倦、相思和憂慮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不甚正常，眼睛發紅，暴躁得難以自制。

    “滾！”

    紀鴻暉一怔，大哥很少這麼和他說話的。

    他見紀鴻卓推開他就往門外走，趕緊追了上去，誰知剛拽住紀鴻卓的手臂，就被紀鴻卓吼得嚇一跳。

    “我說，滾！”

    紀明達和劉氏也出來了，短短几天功夫，紀鴻卓身上都瘦得脫形了，平時很合身的衣服穿著，都顯得過分清逸，做爹孃的看了怎能不憂心呢？

    但他們的勸說，紀鴻卓現在已經聽不進去了。

    “夠了。”他咬緊牙關，忍耐著說：“爹、娘、你們都進去吧。我知道這個家裏頭只有我一個人關心關凝的安危。”

    他眼睛赤紅，明明是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在這一刻，看上去卻異常的兇狠，彷彿一頭失去了伴侶的野獸。

    “沒關係，我來關心她，我來照顧她。她不見了，我去找她，她會知道，我永遠都在！”

    說完，他便邁步走了出去。

    留下紀明達和劉氏面面相覷，隔了一會兒，他們再次想起曾經做過的事，對關凝的忽略，愧疚感籠罩上紀家人的心頭。

    勸了盛馨兩句後，見盛馨還是為難得緊，關凝也不再勸說她了。

    畢竟，現在大部分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成婚。

    要女孩兒主動表白心意、大膽示愛還是太過了一些。關凝想，盛維安老師是個好老師，好父親。

    桃李滿天下的盛維安，有很多學生在京城為官，一旦盛馨和紀鴻卓結婚，他婚後必然得到盛維安的助力，在京城發展得更好。

    想到這裏，關凝反倒更加堅定的認為，自己離開紀家是對兩邊都好的決定。

    感情這種事，慢慢的就淡了。

    盛馨現在對宋公子念念不忘，也說不定過個一年半載，她就真的愛上俊美無比、又滿腹經綸的紀鴻卓呢。

    現在，她暫時寄住在顧齊家中。

    顧齊家裏頭家大業大，很多房舍別院都沒人住，顧齊撥給她臨時落腳的房舍三進三出，十分精緻，還順便撥了兩男兩女四個奴僕照顧她。

    這也太過了一些，關凝一開始不肯要，顧齊便說：“你一個人孤身在外面住，晚上沒人和你一起，我難免擔心你一個女孩兒家不安全。你要是不肯要他們伺候你，那我只好自己每天過來陪著你。”

    見關凝有些緊張，顧齊知道她還沒有愛上自己，纔會顯出慚愧不安，不肯輕易接受自己的好意安排。

    顧齊故意說：“都因為我靠得住，你才安心從紀家出來的。你要是不肯接受我的幫忙，那我只好把你送回去。我雖覺得紀家人待你很不好，但你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關凝沒法子，只好依從了。

    但她住的並不心安理得，總覺得自己得報答顧齊纔是。

    她便和顧齊派來的兩男兩女一起做事，把他們都嚇唬得連連阻止：“關姑娘，這些本就是顧少爺安排給我們的活兒，這房子一共才三進三出，也不是很大，你把活兒給我們幹完了，我們幹什麼啊？顧少爺知道了，會責罵我們的！”

    關凝實在沒轍，又不想新增別人的煩擾，只好憂心忡忡的坐下出神。

    派過來伺候她的丫鬟裡，有一個是常年在顧齊身邊伺候著的大丫鬟，她早就知道顧齊的心事，想和這位斯文漂亮的關凝姑娘喜結連理，便笑嘻嘻給關凝出主意。

    “關姑娘，您要是想報答我家少爺，倒也容易。”

    關凝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我家少爺喜穿新衣，每年四季至少要做上七八套新衣裳穿，而且啊多多益善，你要是想報答他，就給少爺做幾套裏外的衣裳，他保準高興！”

    關凝想了一想，覺得說得極有理。

    只是她和顧齊是無關男女之情的朋友，給他做中衣中褲和鞋襪之類，就未免太過親暱了，好在她一直想給紀鴻卓做衣裳，已經練過手藝，她的繡工又很精巧，便和丫鬟一起出門，買了幾匹色澤鮮亮、適合年輕男性的布料，忙活起來。

    這天晚上外頭狂風大作，雨水把門窗打得砰砰作響，幾個丫鬟僕人們趕緊把門窗都閉上。

    關凝見外頭悽風冷雨的，屋子裏卻舒服，她便把油燈調得更亮，靠在床邊繼續趕製衣服，讓其他人先睡了。

    她做事一向認真，把一條袖子做好，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關凝揉了揉酸脹的脖子，突然聽到風雨裡傳來一聲“關凝”。

    是盛馨的聲音，她一愣，有幾分慚愧地想，自己一忙根本想不起盛馨，這應該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或許是聽岔了？

    誰知又傳來一聲“關凝”，關凝覺得自己真沒聽錯，便給油燈加了個防風罩子，拎在手裏頭，又開啟了把紫竹傘，朝門外走去。

    開啟大門，關凝真唬了一跳。

    因為站在門口的人，分明是被雨淋透了的盛馨！

    她滿臉溼漉漉的，就像是被雨打壞了的海棠花，見著關凝，滿腹委屈地抱在她懷裏，嗚嗚的哭了起來。

    關凝忙把她帶進屋子裏，把丫鬟僕人都叫起來，燒水給盛馨洗澡。

    盛馨嗚嗚咽咽的哭，像是雨水中被打溼了皮毛的可憐小動物。

    “我這兒只有我的舊衣裳，就委屈你先穿這一件，如何啊？”

    關凝想給她打個岔，她真怕盛馨哭的太厲害，把眼睛哭壞了。

    盛馨胡亂點頭：“關凝姐姐，你的都是好的，我就愛穿你的衣裳！”

    等盛馨洗完澡，收拾好，溼著頭髮坐在床邊，關凝一邊幫她繼續擰乾頭髮，一邊問：“發生什麼事兒啦？”

    盛馨哭道：“都怪我爹，都是他不好！我再也不想回家去了！”

    說到這兒，她似是找到了解決辦法，摟著關凝脖子：“關凝姐姐，我也要住你這兒，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