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不過作為屬下，主子下命令只要遵從就好，原因什麼的，不是他能問的，因此冷安沒有猶豫，立刻點了點頭。

    李豫顯然對他這個態度還算滿意，囑咐他回去的時候小心一些，便轉身離開了。

    只剩冷安站在那裏，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面上帶著幾分感動，主子竟然關心他了？

    忍不住又回想了一遍方纔李豫說的話，他這才轉身跳到樹上，幾個縱身便徹底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藉着淡淡的月光，李豫揹着手緩緩朝著寢舍的方向走，心裏仍舊在想著江映水的事情。

    方纔冷安帶來的訊息，顯然是再一次印證了蔣丞就是江映水的猜測，現在他雖不敢說完全肯定，卻也已經有七八成確定，這兩人應該就是同一個人。

    只是，他還缺少一個機會，可以徹底認定這個事實的機會。

    既然如今蔣丞已經住回到書院，這件事便容易了許多。

    李豫打定主意，要多留神半夜的動靜，畢竟他的房間離蔣丞的房間不遠，只要注意一些，她再出來的時候，必定是能察覺的。

    到時候，自然是說話的好機會。

    李豫緩緩舒了口氣，覺得這件事也不必太過心急，然而江映水的出現，甚至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李豫也不知怎麼想的，走到院子裡的假山旁邊時，鬼使神差的停留了一會兒，正當它抬腳打算繼續往前走時，那個熟悉的身影又緩緩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所謂一回生兩回熟，有了之前半夜洗澡的經驗，江映水這一次倒是沒有太過驚慌，在那木房把頭髮擦了個半乾，方纔出來。

    只不過也不知怎的，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開始出現，她只覺得一股涼氣猛然從腳底順著脊背竄到了頭頂，抓著木盆的手指下意識緊了緊。

    難不成真是錯覺？

    江映水皺著眉頭緩緩轉身，脖頸好像僵住了不會轉似的，硬是在原地轉了個圈，才把四周打量了一遍。

    實際上，她當然不是轉不了頭，只是在方纔忽然想起小時候聽到的一個說法，據說人有三盞燈，頭頂和兩邊肩膀各一盞，若是在夜晚轉頭，肩膀上的燈就會掉，屆時原本不敢近人身的鬼就有了可趁之機。

    這個說法有些滑稽，從前她是半點不信的，不過眼下她實在有些心裏發毛，也不敢覺得這種說法可笑，秉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壓根兒不敢轉頭的。

    好在周圍什麼也沒有，江映水略鬆了口氣，抓緊了木盆打算繼續往回走。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有些飄渺的男聲忽然響起，“江姑娘……”

    “誰？”

    江映水下意識轉頭，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時，面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比哭還要難看。

    她完了，她想著。

    就在她咬著牙打算出聲質問時，那假山後頭卻是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江映水下意識朝著地面看過去，有影子。

    她的心猛然一鬆，而後便抬頭朝著來人的臉色看了過去。

    “……”

    目光落到那張臉上時，江映水驚訝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攏，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

    “……怎、怎麼是你……”

    好一會兒，她才磕磕絆絆的說出這麼一句話，意識到自己現在披頭散髮，妝容全無得模樣，瞬間慌了神。

    這時，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人方纔叫的是“江姑娘”。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心情竟詭異的平靜下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她的語氣裡聽不出多少情緒，李豫有些意外於她的淡然，微微垂下眼簾，笑了笑，才重新朝她看了過去，“你覺得呢？”

    見他並不回答自己的話，江映水翻了個白眼，冷聲問：“既然你知道了，你打算怎麼樣？”

    他沒有直接到夫子那裏去告發自己，反而是直接戳穿，恐怕是有什麼目的吧？

    總之在江映水看來，像是李豫這樣心裏深沉的人，無論做什麼事情必然都是有這屬於他的目的。

    否則的話，任何事情恐怕都不值得他浪費心思。

    如今他既然把目光對準了自己，那必然就是在圖謀什麼。

    不過江映水思來想去，還真有些搞不懂李豫的目的，她這樣的身份，有什麼好圖謀的？

    再說，這心機雖深，不過也就是個書生，他能想做什麼。

    一個名滿蘇州的第一才子，或許最大的願望是想做未來的丞相？

    畢竟丞相，這個官位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應該是所有想走仕途的讀書人最大的期望了吧？

    可是這也不對，如果真的是這樣，他接近自己做什麼，雖然她是丞相府的人，可樓丞相已經去世多年，她一個丞相府的少夫人，能幫得上什麼？

    想來想去都有些說不通，江映水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看到她這副表情，李豫的心也跟著有些不舒服，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感覺，尤其是方纔她質問自己想要做什麼的時候，那種心情更是鬱悶。

    所以說，在她心裏，自己就是那種人嗎？

    李豫嘆了口氣，“江姑娘，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吧，你覺得，我會戳穿你的身份？”

    見到江映水臉上明顯認同的意思，他再次嘆了口氣，苦笑道：“我竟從來不知道，原來在江姑娘心裏，我就是那樣的人。”

    江映水心道，你不是這種人，又是哪種人，難不成好意思認為自己是君子不成？

    她看可不像，李豫此人若能算作君子，那樓崇山也要和君子劃等號了。

    雖然樓崇山學問肯定比不上李豫，不過在為人這方面，顯然比他光明磊落得多。

    江映水顯然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樓崇山在她心裏的印象已經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然而她總是被對方氣得不行，恐怕也很難意識到這一點。

    李豫把江映水臉上的表情看了個分明，自然也能猜到幾分她的情緒，面上忍不住閃過幾分自嘲，真是想不到，自己竟會心悅眼前這個姑娘。

    早知如此，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