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跟所謂的“沉沒成本”有些關係了。

    往往一個人最難放棄的事情，就是他付出最多的事情，這種付出或許是物質，或許是時間，也或者是感情等等……

    總之，那些排了好幾天的隊也沒買到的人，大概是很難說服自己放棄的。

    畢竟只要一想到，自己爲了買那個香膏付出了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就會覺得很不甘心。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能有這般意識，這個藏芳齋的老闆，還真是個有手段的人。

    抱著這樣的想法，江映水難免對這藏芳齋的掌櫃生出了幾分興趣，心道待會兒要是遇見了，倒是可以結交一番。

    不過，江映水卻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在這鋪子裡，居然會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熟人。

    她當然更加想不到，其實這人就是專門在這裏等著她的。

    看著眼前嘴角含笑的俊朗面孔，江映水愣了好一會兒，動了動嘴巴，片刻之後，才吐出一句，“李豫？你怎麼會在這！”

    因為太過驚訝的緣故，她也忘記了像平時一樣，稱呼對方為“李公子”，而李豫雖然注意到了，卻顯然對江映水對自己直呼姓名的事情半點兒不介意，反而眼神都跟著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頓了頓，李豫抬腳朝著她的方向走近了幾步，最終停在江映水面前兩三步的位置，眼神帶著幾分關切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整個人並沒有什麼不妥，這才點了點頭，道：“剛好有些事情。”

    他當然是在撒謊，這是一間專門賣胭脂水粉的鋪子，他一個大男人來這裏，能有什麼事情？

    畢竟，這裏也不像歷史上的魏晉時期，男人都喜好塗脂抹粉，在這裏，恐怕也只有皇宮的太監，還有那南風樓裡的小倌，纔會把自己打扮成那樣。

    明顯，李豫也不是那種人，雖說他的長相的確俊秀，不過卻是和“娘”字半點兒不沾邊的，他的打扮從來都是清爽得體，並不曾擦過什麼脂粉。

    既然如此，那他來這裏，多半就是想要買東西送給姑娘了……

    想到這，江映水嘴角的笑容不由得帶出了幾分調笑的味道，“看來，李公子來這裏的確是有事情要做，那我就不打擾了，咱們各自看看吧。”

    江映水一邊說著，一邊還忍不住想，虧得她之前還曾經誤會過李豫喜歡自己，現在看來，果然是她想得太多，還好當時沒有說什麼明確拒絕的話，否則那要多尷尬，搞得她多自作多情似的。

    江映水話落，便準備轉身繞開李豫，她卻沒想到，對方竟直接跟了過來，並且直接擋在她身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也就一隻腳那麼遠。

    兩個不是親密關係的男女，在公眾場合，又是這個時代，靠的如此之近，給人看見了不誤會纔怪。

    便是沒有人誤會什麼，江映水自己也有些不適應，下意識便往後退了兩步，而後才抬頭朝著對面的人看了過去，眉頭微微皺著，“怎麼，李公子還有事兒？”

    她的語氣有些冷淡，李豫自然不可能聽不出來，因此便也有些不大高興，抿了抿唇，方纔搖了搖頭。

    而後，他又立刻點頭，“的確是有一些事情，不如我們去附近的茶樓一起坐坐？”

    見他這副態度堅定的模樣，江映水也知道，若是不答應他，多半也是不行，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想著待會兒再來買東西也不遲，便轉身跟著李豫出去了。

    來到附近的一間茶樓，江映水見大廳里人不少，想了想，還是要了個雅間，自己坐到了李豫對面的位置。

    兩人隨便寒暄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李豫明顯一副有其他事情要說的樣子，朝著他身後的跟班使了下眼色，那隨從便點了點頭，而後，便走過來想拉阿涼出去。

    阿涼當然記得這人，那一次在清江樓，就是這傢伙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自那之後，阿涼每日都要抽出至少一個時辰的時間用來練武，為的就是不讓自己再陷入那樣被動的境地裏。

    那樣的話，自己受限制不說，更重要的是，她就沒辦法保證江映水的安全，那可是她天大的罪過！

    自覺這段時間的加練已經小有所成，面對這個男人，阿涼也是絲毫不懼，瞪著一雙大眼睛便直直的盯著對方，一手垂在身側，一手則摸上了腰間纏繞的軟劍，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

    那人顯然沒想到，有了上次的交手，阿涼這丫頭面對自己，竟然沒有絲毫的膽怯，不由得也來了幾分興趣，捏了捏拳頭，一副準備隨時接招的模樣。

    看到兩人針鋒相對的模樣，江映水忍不住搖了搖頭，心道阿涼這丫頭還真是夠衷心的。

    不過——

    雖然她不知道李豫要單獨跟自己說些什麼，總歸他應該也不至於對自己做什麼，所以阿涼留不留在這裏，倒也沒那麼必要。

    爲了這丫頭待會兒別再吃虧，江映水乾脆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激動，擺了擺手道：“阿涼，你先出去吧，待會兒咱們再繼續逛街，我先和李公子說幾句話。”

    聞言，阿涼明顯有些不大情願，不過也是不想違背江映水的意思，抿了抿唇，還是點了點頭。

    只不過，轉身出去的時候，她卻是狠狠地瞪了李豫的隨從一眼。

    並且在出門之後，便立刻把頭撇了過去，堅決不再看他第二眼。

    見狀，李豫的隨從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也並未開口。

    等到雅間的門被合上，江映水也不急，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又慢條斯理的輕抿了口茶，這才放下茶杯，看向對面的人，“李公子到底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對上她還算平靜的視線，向來穩重自持的李豫卻是好像有些緊張似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映水，我知道你不喜歡樓崇山，跟我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你，保證不會讓你受一點兒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