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難為魏廣
要知道大明的北方尤其是西北地區。
水是永恆的話題。
沒有任何地方,水像在這裏那樣任性。
千百年來,常常是一連幾個月甚至幾年,雨水似乎遺忘了這片土地,大地幹得冒煙,烈日炎炎,荒漠漫漫。
不要說糧食作物的收成,就連人和牲畜的飲水都無處可尋。
不知哪一天,季風突然想起了這裏,攜帶著滂沱大雨降臨,一連幾周都不想離去。乾涸的河道突然氾濫,洪水橫掃一切卻轉眼沒了蹤影。
雨季一過又是烈日灸烤,土地又幹得裂開了嘴……
所以不只是大明,縱觀整個華夏曆史,每一個朝代都在為如何解決華夏北方的乾旱問題,大費苦心。
而如今隨著近幾年小冰河時期所帶來的惡劣影響,解決大明北方乾旱問題,比任何時候都顯得緊迫。
可以說楊光提出的這個極位關鍵的問題,直接吸引來了整個文華殿所有人的目光。
而這個看似急迫的問題對於初出社會的魏廣來說,顯得異常刁鑽。
不得不說,楊光的這個問題,在他人看來,無異於一個陽謀。
因為解決北方的乾旱問題在當世之人看來,是一個無法解決的歷史議題。
而如果你魏廣答不出來,也就等於說你之前雖然說的慷慨激昂,可到頭來就像自己說的那樣,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
最後不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貽笑大方。
而魏忠賢此時也是待不住了,他深深看了一眼楊光,淡淡道,“聽說今年會試學子中,工部尚書楊大人獨子也在其列,咱家猜測不錯,應該就是你吧?”
惜字如金的魏忠賢突然發問,讓一時得意的楊光背後一陣發涼。
比起溫和可親的大明天子,這個連自己父親都談之色變的“九千歲”,彷彿籠罩在冰霜中的死神,只是這麼驚鴻一瞥,就讓出身顯貴的楊光如同老鼠見貓一般……
瑟瑟發抖!
“回……回魏公公的話,學生楊光,家父……家父正是楊久池。”
魏忠賢輕輕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可知道我大明北方的乾旱問題,連主要負責此事的工部尚書,都拿不出什麼建設性提議?”
楊光一聽,背後生寒,一時語塞。
看都不敢看魏忠賢一眼!
他之前只是急於給魏廣製造一個他無法解答的問題,可是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卻是牽連到了自己的父親。
而現在仔細想想,魏廣回答不出這個問題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可這樣一來,也並不能說他只會紙上談兵。
可是一旦魏廣真的回答出了這個問題……雖然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就說明自己的父親的無能呢?
所以不論從哪方面來說,自己都不應該問這樣一個問題。
楊光不敢再想下去了,感受著此時壓迫至極的氣氛,他戰戰兢兢地回道,“魏公公所言極是,是學生沒有考慮周到……”
“罷了!”
魏忠賢輕輕揮手,直接打斷了楊光的回話,只是淡淡道,“這裏是文華殿,不是你們常日花天酒地的地方,說話之前,還是先過過腦子……明白了?”
花天酒地!
這個詞從“九千歲”嘴裏蹦出來之後,直接把楊光嚇傻了。
左手握東廠,右手執錦衣衛。
對於一人之下的“九千歲”來說,他之所言,便是不可推翻的鐵證。
而這幾日和幾個好友時長初入煙花之地也是不爭的事實,如果魏忠賢拿這個大做文章,自己倒是沒什麼,畢竟這也不是違反了大明的律例,可是對於自己父親在朝中的聲望……
想到這裏,楊光已經是四肢發軟,趕緊匍匐在地上對著魏忠賢顫抖道,“學生謹記公公教誨,以後定當嚴以律己,謹慎行事……”
“行了!”
魏忠賢淡淡俯睨了陽光一眼,“你如何做人做事,那是你父親的責任,與咱家沒多大關係。”
說完慢慢閉上眼睛,恢復到了他之前漠然的入定狀態。
見魏忠賢沒有再追究自己,楊光趕緊擦了擦汗,這才狼狽地起身,然後垂立一邊,再不敢多說話了。
而楊久池心中有鬼,此時也不想招惹魏忠賢這個人間太歲,既然兒子無恙,他也只能收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打算獨善其身了。
而其他那些不相干的人被楊光的這個問題一提醒,倒是想看魏廣如何出醜。
所以在魏忠賢敲打了楊光之後,一直和魏忠賢針鋒相對的楊漣馬上說道,“陛下,北方的乾旱問題困擾了楊大人和老臣多年,而且老臣覺得自大殿試以來,這魏廣便表現出一副無所不知的傲氣。”
“反正此次議政無論對錯,老臣倒是想聽聽魏廣的想法。”
楊漣不愧官場老油條,他一句困擾多年,直接將楊久池的過失一語摸過,同時還給自己加了一層憂國憂民的形象。
而且透過對魏忠賢的一系列表現,楊漣也看出了魏忠賢對魏廣的態度。
楊漣知道魏忠賢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有血脈的親人,如此一分析不難得出魏廣只是魏忠賢這次和己方爭奪狀元的工具。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而魏忠賢又極度好面子,所以就算敲打楊光幾句,也符合他的立場。
可就是因為如此,楊漣更想拔掉魏廣這個閹黨門面,好好打擊一下魏忠賢的囂張氣焰。
對於楊漣的心思,魏忠賢心知肚明。
可是既然他說了議政無對錯,那麼就算魏廣回答不上來,他又能怎麼樣?
不同於楊光、楊漣拿這個問題難為魏廣,天啟帝卻是真的想知道魏廣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哪怕他說的不對。
身為大明天子,當每年因為乾旱所造成的傷亡數字報上來的時候,朱由校都要嚎哭一次。
雖然他的悲慟連自己都感動了,可最後還不是想不出一個有用的辦法。
就算他命授予天,可是面對真正的天災,他這個天子還是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所以聽到楊漣這麼一說,天啟帝朱由校看向魏廣的眼底,有一絲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