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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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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累了,毀滅吧

    華麗堂皇的大殿中。

    容妃在皺眉嘆息,衛緲在表演苦情戲,江梨在陪著她演。

    而男主本人在幹什麼?

    他笑出了聲。

    氣氛整段垮掉,江梨覺得她遇見了事業生涯的滑鐵盧,恨鐵不成鋼地盯著沈晏。

    ——“統統,我不理解,他在笑什麼?這種時候他不應該順坡下驢,義正辭嚴鏗鏘有力地宣告:這個婚,本將軍退定了嗎!”

    於是她眼睜睜看著沈晏再次笑了一聲。

    江梨:……累了,毀滅吧。

    小反派陰沉冷漠的人設都崩塌了,這本書還有救嗎?

    容妃和衛緲顯然也對此感到很驚異。

    衛緲已經沉迷於沈晏的盛世美顏中看呆過去,容妃柔聲問道:“晏兒因何發笑?”

    沈晏低垂著眸,纖長濃密的鴉睫翹起好看的弧度。

    他微微勾唇,嗓音散漫:“阿晏只是突然想起了幼時,母親曾養過一隻白貓。”

    十幾年前的事,但沈晏的記憶力很好,現在還能回憶起每個細節。

    那隻貓很漂亮,全身皮毛雪白,一雙大眼圓潤可愛。

    被人撫摸的時候會幸福地眯著雙眼,細聲細氣地叫喚。

    心情不好時,則會揮舞著小爪子呲牙咧嘴。

    奶兇奶兇的。

    就像……

    他不由用餘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指尖發癢,像不久前她細嫩的手指擦過他掌心的熱度。

    沈晏突然也挺想養一隻貓。

    聽到他的話,連衛緲都不禁滿頭問號,容妃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在說婚約呢!人生大事呢!你提什麼貓你有事嗎?

    江梨揣摩著她們的內心,猜測此刻殿內幾個女人心中應該都同時迴圈播放著一句:你在說什麼豬話???

    不過沈晏很快恢復了正常,他離衛緲遠了幾步,聲音冷冷淡淡:“不勞公主費心。”

    江梨等了半天,沒等出下文,氣得在心裏罵罵咧咧。

    沈晏低頭看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今日陽光太好,襯得他那雙冷清清的眸裡,也溢位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他從前對這樁婚事並無所謂,對他而言,娶誰都沒什麼區別。

    而如今,沈晏卻忽然發現,事情和他想象得並不一樣。

    她比他更希望婚約解除,但又不知是何原因,無法說出口。只能故意讓自己的名譽越來越臭,好讓他心生厭惡主動解約。

    他到底哪裏不好,哪點比不上步聞歌?

    讓她寧願故意造作,背上不好的名聲,也要讓這婚約作廢。

    沈晏眉心不自覺地擰起。

    少年人的意氣與驕傲,以及探尋背後原因的好奇,還有一絲莫名其妙的彆扭,讓他就想和江梨對着幹。

    她那麼千方百計地想離開他。

    那他偏偏就要留住她。

    ……

    ……

    宮女送上了糕點茶酒,容妃坐在上首。衛緲依偎在她身旁,用刀子似的目光直勾勾地瞪著江梨。

    江梨與沈晏同桌而坐,大雍民風開放,他們本就有婚約在身,親密一些也無妨。

    感受到衛緲幾欲吃人的視線,她心裏長長嘆息。

    ——“別看了妹妹我也不想的,還不是你娘這媒人當得太稱職。”

    “江梨。”旁邊忽然有人叫她。

    江梨偏頭,對上沈晏一雙似溫柔含情的桃花眼。

    他就那麼凝望著她,墨色深邃沉迷,故意問:“你開不開心?”

    江梨非常敬業,滿眼深情地回望著他:“能和阿晏哥哥坐在一起,當然開心了。”

    沈晏手舉酒杯,剛喝了幾口,唇瓣微微溼潤。

    朝她輕挑了下眉梢,眼尾斜飛,無端生出幾分勾人的邪肆。

    如同遙遠的月色一下子落在手上,沾染了人間的塵。

    江梨嚥了口唾沫。

    她有罪。

    她在這一秒,很饞沈晏的身子。

    ——“可惡啊沈狗這樣好欲!睫毛好長,面板好白,唇看起來好好親的樣子……”

    “咳咳咳!”沈晏猛地一陣咳嗽。

    江梨嚇了一跳,連忙撫了撫他的背,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問:“阿晏哥哥,你沒事吧?”

    沈晏那張白淨的臉上染上淺淺的紅暈,眼角因剛剛劇烈的咳嗽溢位生理性的淚水,微微喘著。

    他瞪了江梨一眼,語喊警告:“不準亂想!”

    江梨很是無辜地說:“我沒有亂想呀。”

    但對上沈晏的視線,只好乖巧點點頭。

    心裏卻不安分。

    ——“怎麼辦,看起來更想把他欺負哭了。”

    沈晏咬牙:“……江梨!”

    他臉上紅暈不減,半晌,只是乾巴巴地擠出一句:“這果酒雖甜,但後勁兒大,你少喝些。”

    江梨捧著酒杯乖乖點頭:“好哦。”

    奇怪,沈晏今天居然這麼關心她?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自然落入了容妃母女的眼中。

    容妃心感寬慰。

    她這故人之子向來一副清絕出塵,不沾人間煙火的模樣,讓她很是憂心。

    現在看到他和江梨之間的關係似有親近,容妃甚是高興。

    江梨雖然性子嬌了一點,但確實是個好姑娘。

    衛緲則要氣炸了,恨不得當場給江梨扎個小人。

    一場小聚吃得很是“賓主盡歡”,最後容妃拉著沈晏語重心長地囑咐許久,才揮一揮衣袖,送二人離開。

    沈晏先送江梨回了溫府,臨走的時候,他似想起了什麼,提醒道:“此次學院考覈,不可缺席。”

    江梨剛嘟起嘴眨巴了兩下眼,沈晏便道:“不許哭。”

    她委委屈屈地“哦”了一聲。

    江梨很難過,她只是想做個作天作地的小作精而已,為什麼還要經歷考試這種東西?

    琴棋書畫詩禮儀就不說了,還要比什麼騎射,簡直是喪心病狂。

    她以前是壓根兒不會。

    每次去騎射場上都被人取笑,江梨能受這氣?

    所以去年考覈她直接翹了。

    把老院長氣得是吹鬍子瞪眼,一封告狀信直接送到了皇帝面前,鬧得人盡皆知。

    江梨正在心裏琢磨著,她這段時間騎射雖然小有所成,但是比起那些學了十來年的貴女們,終究還是比不過的。

    反正和薛媛媛的賭約也沒說必須要所有專案都拿第一。

    這次要不要狠狠心把自己腿給敲骨折,請個病假?

    沈晏:“……”

    “不許想些歪門邪道,”他無奈地輕聲嘆息,“離考覈還有些日子,我教你。”

    不對勁。

    夜裏,江梨躺在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也沒能睡著。

    她覺得沈晏整個人都很不對勁。

    原著裡,他本來是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孤絕又漠然。

    但是他最近都幹了些什麼?

    忙得腳不沾地的沈少將軍,竟然親自教她。

    哪怕是去年她逃了考覈,連累他也遭人取笑時,他也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無礙”。

    如果不是系統再三保證,江梨都覺得沈晏是不是也被人穿了。

    或許,他只是客氣一下?

    憂愁,婚約一日不解,她就一天拿不到錢。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江梨這晚又夢到了沈晏。

    沈晏也不是一直都活得這般肆意張揚。

    他們從小認識。

    她見過他幼時天真無邪的樣子,見過他長大後冷淡漠然的樣子。

    也見過他偶爾流露出的一絲溫柔或脆弱。

    自然,也見過沈晏最狼狽的模樣。

    那是多年前的舊事了。

    沈晏父親去世不久,沈晏的母親終日鬱鬱寡歡。

    沈晏想進軍營,卻被他母親攔住了。

    她知道現在的沈家只有沈晏能撐起來,可她已經失去了丈夫,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兒子。

    那個江梨記憶中總是溫婉淺笑的女子,第一次對沈晏動了手。

    她罰沈晏跪在門口,什麼時候清醒了什麼時候回家。

    那年的雨下得比現在大得多,纏綿不絕。

    沈晏身邊的小廝冒著雨跑去找江梨,邊哭邊喊著:“江小姐你去勸勸我們少爺吧,少爺性子倔得很,不肯向夫人低頭,現在還跪在雨裡呢!”

    江梨心想,這多正常啊。

    會低頭那就不是沈晏了。

    “芸芸呢?”

    小廝抹著眼淚:“小姐為少爺求情,也被夫人關起來了。”

    江梨心累。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那小廝會想著來找她,大概是因為知道她最是心軟了。

    果然,江梨嘆息一聲從家裏薅了幾瓶藥,打著傘跟著小廝去了沈府。

    地板冰涼,跪著個半大少年,身子微微發顫。

    他身上青衣溼得透徹,臉色蒼白得不行,腰卻挺得很直。

    叫人想起後山上堅挺的青竹。

    這一幕在這一年裏發生過很多次,周圍的奴僕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江梨遙遙看著,只覺得那道身影看起來格外孤寂。

    啊,像只淋雨的可憐修勾勾。

    桃桃在她身旁撐著把碧玉竹骨傘,一路隨著江梨的腳步,最終停在了沈晏面前。

    淺淡的藥草香縈繞在鼻尖,雨勢被人隔絕。

    沈晏之抬起眸,和江梨對視。

    他臉色蒼白得不像話,眼裏卻像是燃著兩簇烈火。

    半晌,忽然一笑:“你來了啊。”

    江梨回過神。

    低了低頭,將一條潔白的手絹遞給沈晏,輕聲喚道:“阿晏哥哥?”

    沈晏沒接。

    江梨看他不動,索性彎下腰去,拈著手絹去擦沈晏嘴角的血漬。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極近。

    幾乎是瞬間,小少年瞳孔微縮,身體僵硬起來。

    “不可。”他皺眉阻攔。

    她歪了歪頭,故意問:“有何不可?”

    沈晏抿著唇不說話。

    江梨心想,這時候的沈晏還有點可愛。

    她不逗他了,將手絹硬塞到他手上,笑著說:“快起來吧,你跪了這麼久,不疼嗎?”

    不疼嗎?

    沈晏之有一瞬的恍惚。

    這樣關切的問題,印象裡以前的孃親也總是抱著年幼摔跤的他,溫柔地輕哄著:“我們晏兒疼不疼呀?”

    可惜,他想進軍營,孃親不讓。

    他求一次,孃親就用鞭子打他一次。

    沈晏疼得發抖,孃親指尖輕顫,別過頭不說話。

    於是沈晏恍惚間覺得,好像很久沒有人這樣問過他了。

    背後的鞭傷泛着火辣辣的痛感,肩胛胸骨彷彿錯位一般難忍。

    沈晏卻像毫無所覺,垂下頭冷聲道:“不疼。”

    “好吧。”江梨輕輕一笑,“你若不走,那我也不走,大不了我陪你一起病死在這裏。”

    桃桃急了:“小姐!”

    也跟著勸起沈晏,“沈少爺,您就快聽我們小姐的話,起來吧!”

    沈晏看了江梨一眼,似是不解。

    嗓音含著微啞,他開口道:“你沒必要這麼做。”

    他知道的,她一直都怕疼怕苦怕喝藥。

    為什麼要跟他一起在雨裡受罪?

    微溼的風掠過耳側,少女悠悠嘆了口氣。

    清脆的嗓音混雜著淅瀝的雨聲。

    “阿晏哥哥,我總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沈晏心頭微動。

    他又看向江梨。

    小女孩一張精緻的小臉裹在厚實的斗篷裡,嬌嬌弱弱的一小團。

    她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秀氣的眉尖輕輕蹙起。

    半晌,沈晏喉頭一動:“你身體不好,回去吧。”

    “那你起來。”江梨不依不饒。

    沉默對峙了一陣,見江梨臉色越發蒼白後,沈晏才低嘆一聲:“好。”

    小姑娘翹了翹嘴角,高高興興地朝他伸出纖白的手。

    盯著眼前如玉的小手,沈晏之漠然的墨瞳裡終於浮現出一絲怔忪。

    看他半天沒動,江梨晃了晃手指,嬌聲催促:“快點呀。”

    沈晏之抿了抿唇,伸手搭上江梨的。

    輕輕一握,借力站了起來,然後又十分迅速地鬆開。

    少年因為久跪,起來時身子微微地踉蹌了下。

    但面上依舊沉穩而冷冽,甚至還偏頭對江梨不急不緩地說了句:“謝謝。”

    夢醒了。

    江梨揉著眼,第一千零一次在心裏感慨,幼時的沈晏真的好可愛!

    她睡眼惺忪地穿衣洗漱,剛剛開啟房門,就被一道纖細身影一把抱住。

    小姑娘抬起明秀精緻的小臉,朝她笑得很甜。

    “芸芸?”

    自從離州城之後,她就很少見到沈芸了。

    沈芸也不喜歡出門,今日怎麼會這麼早來找她?

    江梨清醒了,笑著問:“芸芸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沈芸笑吟吟地:“因為哥哥說,要帶我和梨梨出去玩兒。”

    江梨受到了驚嚇:“誰?”

    “哥哥呀。”

    沈芸伸手指了指庭院門口的方向,“他早就來了。”

    江梨顫巍巍地順著看過去,果然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目。

    草(一種植物)。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腦子差點宕機,“阿晏哥哥?”

    ——“沈狗你來真的?!”

    “到考覈前,每日的這個時辰,”沈晏拍了拍袖口的浮灰,睨她一眼,“我都會來江府接你去訓練場。”

    江梨:“……好得很。”

    ——“統統,你說,小時候的沈晏那麼可愛,好端端的人長大了怎麼就成狗了呢?”

    ——系統喪心病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哈!]

    沈晏額角一跳。

    他走到江梨跟前,“不過今日便算了。”

    伸手自然而然地拉過沈芸,“我答應了帶芸芸出去玩兒的。”

    江梨眼睜睜看著沈芸在他懷裏歡快地比劃:“好耶!我最喜歡哥哥了!”

    ——“可惡的小叛徒。”

    沈晏輕勾起唇,問的是沈芸,瞧的卻是她:“那芸芸覺得,阿梨喜不喜歡哥哥?”

    春日清晨的光並不熱烈,灑在少年郎君的身上。

    像崑崙山巔的白雪,染上了一簇暖金。

    他就這麼掀起長睫看她,桃花眼微微彎起動人的弧度。

    原本清而冷的聲色,也因略微壓低,顯出一絲別樣的溫柔來。

    江梨呼吸一窒,極為勉強地錯開視線。

    ——“麻麻有人色誘我qwq”

    沈狗怎麼回事,越長越好看幹嘛!

    沈芸一臉鄭重其事地回答:“當然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梨梨有多喜歡哥哥……”

    江梨一把按住她的手:“可以了可以了,我們走吧!”

    看見少女微紅著臉內心崩潰叫成一團的模樣,沈晏不由唇角微勾。

    有點可愛,他想。

    ……

    ……

    出門時,江梨正準備從小桃手裏接過幕籬,沈晏抬手攔住,問:“你喜歡戴這個?”

    幕籬是用來遮擋女子面容,長長的輕紗從頭到腳掩得嚴嚴實實。

    熱了不透氣,行動也不方便。

    江梨自然不喜歡,誠懇地搖了搖頭。

    沈晏道:“那便不戴了。”

    “可……”江梨略有遲疑。

    她倒是沒有什麼女子不得隨意拋頭露面的死板理念,只是顧及著沈晏。

    “我不在意這些,所以和我一起時,不必太過講究。”

    他似是能猜到她心裏在想什麼,望著她淡聲開口,“按你的喜好便好。”

    江梨忽然有點明白沈晏為什麼能是重要角色了。

    瞧瞧這尊重女性的思想覺悟,領先這個世界好幾百年!

    她頓時看他順眼不少,歡歡喜喜地丟掉幕籬,登上馬車,“好!”

    -

    沈晏要帶她們去的地方似乎有些遠,馬車行駛了大半天,江梨掀起簾角看了眼,已經出了城。

    “阿晏哥哥,我們到底去哪裏呀?”

    沈晏漫不經心地沏著茶,“到了你便知道了。”

    江梨暗道一聲裝逼。

    沈芸難得出來,活潑得很,在馬車上閒不住,跑去纏著駕車的暗衛。

    江梨只好百無聊賴地盯著沈晏那雙修長優美的手發呆。

    沒多久,就打起了呵欠。

    “想睡便睡一會兒。”沈晏頭都沒抬地說。

    清淡的茶香瀰漫,少年俊逸的面容,在嫋嫋煙霧中半隱半現,更添了幾分仙氣。

    江梨看著他這樣,便又想作怪了。

    她故意靠近沈晏,趁他沒注意,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幾乎是瞬間,沈晏整個人都僵直住。

    “……你做什麼?”他聲音發緊。

    江梨眨眨眼,笑得狡黠,軟著聲音喊:“阿晏哥哥,借我靠一下嘛。”

    沈晏剛動了動唇,“不……”

    ——“快!快用力推開我!大聲斥責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和本少爺的婚約!”

    ……原來還沒死心。

    於是沈晏原本要拒絕的話在喉間滾了一圈,變成了:“不必客氣。”

    江梨:?

    她真心實意地疑惑了。

    她甚至想搖著沈晏的腦袋,對他吼“螞蟻競走十年了,你清醒一點!”

    但她有人設。

    所以江梨此時騎虎難下,只能比沈晏更僵硬地靠在他的肩上,“阿晏哥哥,你真好。”

    ——“好就好在他mlgb的(一個表情包)。”

    沈晏聽不懂。

    但他眼下已經無暇去分析她的心聲,因為少女離得太近。

    春日的衣裳都很輕薄,他能感受到肌膚切實貼在一起的溫熱。

    陣陣幽香鑽入鼻中,很特別的味道,甜,卻不膩。

    太近了……

    沈晏覺得被江梨靠著的半邊身子都是麻的,他自有記憶以來,除了江梨,從沒有跟哪個女子這麼親密地接觸過。

    就算是沈芸,也不會纏著他要抱要背。

    陌生的熱意一點一點蔓延過各處肌膚,有點酥,又有點癢。

    沈晏頭一次如此透徹地理解了“心猿意馬”這個詞。

    他在那裏神思不定,而引起這些的罪魁禍首,竟然真的腦袋一歪,枕著他的肩沉沉睡過去。

    沈晏險些氣笑了。

    聽著小姑娘淺淺的呼吸聲,他無聲地輕輕一嘆。

    背起了清心咒。

    -

    馬車剛剛停下,江梨便悠悠醒轉。

    她揉了揉殘留著幾分朦朧睡意的眼,愕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滾進了沈晏懷裏。

    隔著身上蓋著的一層薄薄的毛毯,沈晏幾乎半摟住她,另一手握著書卷,慢慢地看著。

    察覺到懷中人的動靜,沈晏頭也沒抬地道:“醒了。”

    江梨仰頭看他。

    少年郎君的眉眼清冷,眼角下卻生了一顆硃紅小痣,無端勾起幾分纏綿悱惻。

    她還有些懵著,慢了一拍回答:“醒了。”

    “那便起來吧,”沈晏將手上的書扣在小几上,“我們到了。”

    他此刻從容又淡定,好像一路抱的並不是溫香軟玉,而只是什麼普普通通的小寵物。

    江梨手腳並用地爬起來,驚奇地發現沈晏不僅沒有把她甩開,連耳朵都沒紅。

    她陷入了沉思。

    是她最近太過安分守己,讓沈晏沒那麼討厭她了嗎?

    江梨那顆搞事情的心蠢蠢欲動。

    沈晏下車的動作一頓,微不可察地無奈搖頭。

    “下來。”他向她伸出了手。

    這會兒又不是在宮裏,也不是在離州城,用不著做戲。

    江梨覺得,下馬車還需要人扶,你屬實是在瞧不起我。

    她動作輕巧地跳下馬車,穩穩落地,仰起頭朝沈晏一笑。

    圓潤明亮的一雙眼裏寫滿了“我厲害吧,快誇我!”

    沈晏:“……”

    他慢吞吞地收回了手,去牽住等在一旁的沈芸,頭也沒回地對江梨說:“跟好。”

    江梨落在他身後一步的位置,撇撇嘴踩著他的影子。

    ——“哼,小氣鬼,喝涼水,喝了涼水變魔鬼。”

    沈晏啞然失笑,哪裏學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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