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走過來，將那根木棍從砂礫中拽出來，扔到一旁，說道：“不用看，咱們就走直線，我就不信走不出去。”

    “你走的是直線，可是你能一直走直線嗎？”蔡哥說：“你腳下每錯亂一步，方向都會發生一絲偏移，直到你轉成一個圓，又回到原地。”

    我接過話，衝胖子說：“這個圓圈我們可能會走好幾天，甚至十幾天，當我們發現又回到原地的時候，我們可能已經糧盡水乾了。”

    蔡哥說：“到那個時候，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大爺的！你們意思是我們迷路了。”胖子瞪著眼睛喊道。

    “理論上是這樣。”我說：“剛纔的風沙，我們已經沒有了方向，現在我們運氣好，可能很快走回去，上了公路，就能找到方向。我們最怕的是在戈壁上轉圈，那樣的話，轉死我們都走不出去。”

    說完，我衝老漢招手。

    老漢還在擺弄那幾張鈔票，聽我叫他，立即把鈔票收進貼身的口袋裏。

    接著，老漢又用手壓了壓裝鈔票的口袋，才慢悠悠地朝我們走過來。

    老漢蹲下身子，咧著大嘴笑道：“老闆，有啥吩咐，儘管說。”

    “我們找不到方向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聽聽你的意見。”我說。

    老漢一聽，撓撓頭說：“我對方向也不懂，不知道咋搞。”

    說著，老漢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看著不急不躁，十分悠然自在。

    “老漢，我們迷路了。”我說。

    老漢的表情很自然，看向我，說道：“迷路了？怎麼會。”

    我一聽樂了，說道：“那咱們現在怎麼走。”

    “一直走就行了。”老漢說：“我每年都要在這戈壁裡晃悠幾次，雖然也會轉圈走，但每天早上只要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走，或者背對太陽走不就行了，哪裏會有迷向的道理。”

    老漢這麼一說，我們三個人都笑了。

    往往很簡單的道理，卻很難懂得。這大概就是大道至簡吧。

    蔡哥說：“既然我們現在沒有了方向感，索性就不走了，好好休息，等到明天太陽升起後，早點開始趕路。”

    我沒說什麼，胖子十分樂意。著急慌忙地看著從揹包裡掏他的睡袋和帳篷，一邊掏還一邊哼著小曲。

    “胖子，你是屬什麼的，只要一聽說吃喝睡還有金錢和美女，你整個人都變得歡快。”我說。

    胖子笑：“人生的樂趣不就是這些嗎。”

    仔細品胖子的話，好像很多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我並不苟同胖子的觀點，人生的意義還有很多，胖子所說的只是人的初級慾望，初級慾望容易滿足，高階慾望需要付出。

    我們張羅了一下，帳篷睡袋都搞起來了，天色也逐漸黯淡。

    老漢坐在牛車旁邊，抽著旱菸，望著遠方。

    我問老漢：“想什麼呢？”

    老漢抽了一口旱菸，慢悠悠地說：“這裏好奇怪，怎麼沒看到太陽落山。”

    聽老漢這麼一說，我嚇得一身冷汗，剛纔一心想著明早看日出日落，卻忽略了一個關鍵，在天黑前，我們並沒有看到日落。

    我望向蔡哥，蔡哥也是面色凝重，不知道想些什麼。

    至於胖子，已經在帳篷裡打起了呼嚕。

    過了好一會，老漢抽完旱菸，站起來望著遠處，慢悠悠地說：“戈壁上白天和夜裏的溫差很大，白天可能是大太陽，曬得人身上掉皮，到了晚上，可能就會結冰，能把人凍成幹棍。我去附近找點乾柴，咱們晚上生火用，還能防狼。”

    說完，老漢就準備拉著牛車離開。我連忙抓住老漢的手，笑道：“我陪著你去，牛車留下吧。”

    老漢一愣，隨即笑道：“老闆說啥就是啥。”

    我回頭衝蔡哥喊道：“蔡哥，我和老漢去找點乾柴，晚上生火用，你和胖子留下，看著牛車。”

    蔡哥看我一眼，又看看牛車，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雖然胖子一直在打呼嚕，但我還是看到，胖子偷偷睜開一隻眼，偷瞄了蔡哥一眼。

    我不知道胖子是睡著狀態，還是半睡半醒，但我在那一刻，真正體會到了睡著還睜著眼睛的狀態。

    胖子就是這樣，看似他沒心沒肺，其實他心裏一直沒有放鬆過警惕。

    我和老漢一前一後走著，在四周撿乾柴。

    隔壁上乾柴並不多，但是枯草不少，沒多大一會，我便撿到很大一堆枯草。

    老漢說：“老闆，枯草不經燒，火上來一陣就沒了。要在長夜不斷火，就的找這些木頭。”

    說著，老漢將手裏碗口粗的木棍舉起來，示意我看。

    從進入戈壁，這種木棍我也沒見過幾根，要在附近找到，我覺得不太可能。

    不過，既然老漢能找到，我就也能找到。

    我們兩人的距離拉的越來越遠，不過，都能看到彼此。

    可是，沒過一會，老漢就突然間消失了，像是人間蒸發一樣，茫茫戈壁空無一人。

    此時，我只記得大概方向，似乎也忘記了來時的方向。

    就這麼一瞬間，我的後背上全是冷汗，額頭也開始冒出細汗。

    突然，一聲“嗷嗚”的長嘯，劃破了寧靜的戈壁。

    我下意識地後退，聽聲音像是狼。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聽人說過，戈壁上的狼很殘忍，吃人吃肉不吐骨頭。

    面對幾乎寸草不生的戈壁，我能理解狼的殘忍，人餓到極致的時候，也是一樣會吃人不吐骨頭，更何況是隻求生存的動物。

    爲了不引起狼群的注意，我蹲下身子，認真觀察四周。

    從地形上看，我深處凹地，四周很高，像是一個盆地，而我正在盆底正中。

    趁著還有光亮，我必須找到制高點，看清楚四周的地形，才能確定來時的方向，說不定，胖子和蔡哥他們已經生起了火，給我指明方向。

    想到這裏，我立刻將手中抱著的幾根木棍和枯草放在地上，飛快地朝高處跑去。

    戈壁上的高處很難攀爬，並不是高度有多高，而是腳下太鬆散，每走一步，都很困難，流沙像是水，稍不留意，身體就會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