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因與果
剛走出山門,小桃便撲通一聲跪倒在老人腿前,哭得肝腸寸斷,“前輩,求求你能另發慈悲救救無心!”
“無關所謂的慈悲,你這一跪,老身受不起。”似是造就料到她會這樣做,老人搖頭嘆息,“我給過他選擇,二選一,他選擇捨命救你,看在他是我的顧客的份上,我纔出手相助。”
任何人都有自己做事的原則,何況是一名天玄境強者,是何等尊貴的人物,能為一個小小的天山劍莊之女做到這一步,已經仁至義盡,大恩大德了,至少……她讓小桃擺脫了被火狂雷帶回天火宗,如果讓對方得逞,難以想象,這會是一場怎樣的噩夢。
但她沒有直接拒絕,卻說明無心很大可能還有救!
“前輩!我求你!求你!只要前輩能救他,大恩大德,桃夭定銘記於心,此生此世沒齒難忘!來日定會涌泉相報!!”小桃淚流滿面,一個山內丫頭言之鑿鑿的承諾,誰又會把她當一回事。
老人挪開步:“生死離別,人生必經之痛,不知多少命不該絕之人從歲月中化為枯葉泥土下的白骨,卑劣之徒卻能快活一生,竟然是他自己的選擇,那我們作為旁觀者,就應當尊重。”
“前輩!”
秦雲谷也跟著跪地,“前輩能出手相助我們這等凡民草芥,已仁至義盡,吾深知這個道理,但我這個自幼遭棄的徒兒實在命苦,惡疾纏身,卻向陽而生,人固有一死,但他的命絕不該斷在這兒,晚輩秦雲谷,懇求前輩能高抬貴手,好人做到底,若是可以,哪怕多活半載,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惡疾纏身?”老人眉頭微動,上前一瞅,無心的身體狀況在她眼中霎時間暴露無遺,老人眉頭一緊,輕喃道,“嗯?這小子……”
她調整的極為迅速,“秦無心……無心……無心……快不得,可真是個怪胎,傷成這樣,還是死咬著一口氣不放,又恰巧遇到老身路徑此城……呵呵呵,莫非……真是命不該絕?”
“救他嘛……倒也不算什麼難事兒,我已經止住了他的傷,以他的頑強,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們兩個先回去,丫頭,你留下,我有話問你。”
“跪謝前輩!”桃淵和秦雲谷感恩戴德的走下七裡山路,既然老人說會救無心,那就一定會救,這樣的強者,自然不可能食言。
“前輩大恩,桃夭沒齒難忘!”小桃想磕頭,卻被老人開口制止,“起來吧。”
老人也不知道年齡已經多大了,一笑滿臉的老褶像是開花一樣,目光落在少女發間玉釵上,老手輕撫她的臉,抹下淚滴,“真是個俊俏丫頭啊,老身年輕時,若是有你這五分樣貌,天底下,不知得有多少年輕才俊為我爭風吃醋,情詩歌訴呢!”
“……前輩?”小桃有點膽怯。
“丫頭,我且問你,你與秦無心相識了多久?”老人收回手,又將目光轉移到玉釵上,“你們兩個加起來年不過雙十的小孩,彼此還有什麼執念不成?”
“我們相識……一個多月……”小桃只回答前面那個問題,老人後麵的話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若不說,我還以為從小的青梅竹馬呢。”老人哼唧,然後又點點頭,“嗯……可能,也是老身的眼界太過現實吧,倒也無所謂,也許……也只有在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身上,纔會有這樣的天真爛漫。”
“每個人都會有天真的時候……”小桃語氣頓了頓,沒有將那句‘前輩兒時也有’說出來。
“呵呵,生在太平中的孩子,連說出的話都如此的天真無邪……”老人渾濁的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道,“丫頭,你相信因果嗎?”
“因果?我知道,我爺爺就經常喜歡唸叨,我問他,他就說我太小,不能理解……”小桃輕聲呢喃。
“道理很簡單,你種下一棵果樹,隨著它發芽……拔高……到成熟結果,因果迴圈,自有定數,萬物皆有輪迴……”遲暮之年的老人,與情竇初開的少女,兩個隔著時代的人之間的交匯。
“花,也是如此嗎?”小桃輕吟道。
“呵呵,當然!萬物皆有輪迴,冥冥自有定數,人生是一個果園,人們喜歡叫它“因”由因而生,因果而落,人生的路上,你種什麼因,便得什麼果,就像你種柑橘,不能長出梨一樣。”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一個道理,原來這麼簡單!那麼……為什麼不能是花園?”小桃滿臉疑惑。
“不是一般的天真啊。”老人摸向小桃的腦袋,手卻頓在半空,目光怔怔的看著在驕陽之下燦燦生輝的玉簪,“丫頭啊,秦無心捨命救你,從那一刻開始,你便是他用生命種下的‘因’因早晚都會變成果的。”
“會是怎樣的果?”小桃問道。
老人兩久都沒說話,最後吐出一句:“種怎樣的因,得怎樣的果,說不定……要你以身相許呢。”
“啊?”
……
渾渾噩噩中睜開眼,已是深冬,無心看著井然有序的房梁,從床上慢慢坐起,骨頭嘎嘣作響,身體還是沒力氣,只能做一些康復性動作。
這是醒來的第七日,桃淵在山下買下兩座小院,一座小桃和自己住,另一座讓秦雲谷和無心能有個落腳點,凜凜寒冬,不至於連個溫室都沒有。
吱呀!
門開了,小桃端著熱氣騰騰的海碗來到床邊,燙的呲牙咧嘴,剛放下手裏的東西,又忙腳亂的幫無心蓋好被子:“天冷不要掀被子,要我跟你說多少遍?下次再這樣……就找繩子把你捆床上!”
“這是什麼?”無心目不轉睛地盯著海碗。
“爺爺帶回來的鹿肉。”小桃晃著湯勺,輕輕吹著熱氣,“來,先喝口湯。”
“他去打獵了?”
“沒有,應該是在集市上買的,不過很新鮮,應該也就是昨晚剛宰的。”小桃拿出手帕擦拭無心嘴角的殘餘,“被褥應該換一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