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煦暖明熠的陽光穿透雲層。

    清涼的微風吹拂著。

    “夢瑤，咱們該走了。”

    語聲中，李源拉著林夢瑤朝著仇書徹所說的方向走去。

    半日後，遺蹟出現在李源的眼前。

    那是一面絕壁。

    絕壁上，刻畫着密密麻麻的圖案和文字。

    這是誰刻的？

    會是音律仙子嗎？

    李源仔細觀望著這些龍飛鳳舞的大字，自其中，李源彷彿覺察到了一縷鋒銳的氣息，那些字和圖案彷彿有著生命一般在跳動著。

    李源自言自語地道：“這是琴道意境？”

    突然，灰衫男子（陸明）看向李源，譏誚道：“這特麼還用你說？！”

    李源鋒利的眼刀掃過去。

    在陸明身旁，李源看到了謝清瑤。

    李源記得這個女人，想當初在麓雲酒樓，就是這個白痴竟然要自己在麓雲酒樓中等著韓家的人來拿他。

    李源漠然一笑，不予理會。

    “嗡嗡！”

    旋即，李源看向石壁上的圖案和文字。他仔細地觀想著面前的這麵石壁，頓時，眼前的空間似乎是扭曲了許多，天地變幻，而石壁之上所刻畫的龍飛鳳舞的大字竟是猶如擁有著生命跳動了起來。

    李源走到石壁面前，盤膝坐下認真觀想。

    眾人看向李源。

    嘈雜的人群安靜了許多。

    此刻，李源手掌一揮，繞樑古琴閃現而出。

    “叮叮！”

    “……”

    李源撫琴而奏，伴隨著音符的跳動，李源彷彿已經沉浸在了那玄妙的意境中，一縷縷意志所化成的琴音印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良久後，李源緩緩睜開眼睛。

    陸明盯著李源，命令道：“你看到了什麼？說出來聽聽！”

    李源眼眸微眯。

    從陸明口中，李源聽不到半分尊重。

    李源盯著陸明，冷冷道：“我和你很熟嗎？為什麼要告訴你？”

    陸明朝前邁出一步：“你找死嗎？”

    謝清瑤攔住了陸明，含譏帶諷地道：“石壁上的意境深刻無比，無數年來到此觀想修行的人不計其數，見解也是各有千秋，像他這種人，你覺得領悟的意境會很強嗎？陸明，你何必去計較？”

    陸明輕輕點頭，神色不屑地瞥了一眼李源。

    李源神色不悅。

    貶低他？

    而於此時，人群驚呼道：“那是帝落崖的史雲夢？！她也來了！”

    史雲夢，麓雲榜第十一席位。

    雖然只是末席，但史雲夢的名聲仍舊很響亮。

    史雲夢緩緩走來，身著一襲白衣，衣袂飄動，好似仙女下凡。

    “嗡嗡！”

    史雲夢蓮步一頓，立於石壁面前，清澈乾淨的眸子觀望著石壁上的圖案和文字，很快便置身於自己的琴道意境當中，在她周身，很快泛出奇詭的變化。

    眾人驚歎道：“好深刻的琴道意境！”

    陸明和謝清瑤也都是暗暗點頭。

    陸明驚歎道：“如此玄妙的意境，想來也只有史雲夢這等對琴道痴迷之人才能夠領悟得了吧。”

    陸明冷冷地掃了一眼李源，暗道：“同史雲夢相比，李源算個什麼東西？”

    李源看向史雲夢，笑著搖搖頭。

    陸明盯著李源道：“你笑什麼？！”

    李源沒有理會，看著史雲夢道：“給你個建議，你可以多關注下表麵的東西。”

    眾人目光微眯，皆是一臉鄙夷地望向李源。

    這李源竟然也配給史雲夢提建議？

    他有資格說出這種話嗎？

    史雲夢清眸一凝，冷冷地盯著李源。道：“你懂個屁！”

    對於李源的好心提醒，她只有四個字。

    你懂個屁！

    驕傲如她，從不低頭，更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善意。

    李源直攖史雲夢鋒利的目光，淡笑道：“好吧，我不懂。”

    李源懶得反駁，沒有意義。

    陸明盯著李源，語帶譏諷地怒道：“不懂你廢什麼話？！滾一邊去！”

    李源淡淡道：“我信口胡說，你們不必在意。”

    語聲中，李源拉著林夢瑤走向別處。

    繼續觀想石壁，領悟琴道意志。

    陸明冷哼一聲道：“信口胡謅！”

    石壁前，李源掃了一眼帝落崖的史雲夢。

    對於帝落崖，李源的印象並不好。

    但李源不會針對帝落崖所有人。

    先前李源只是善意提醒，但對方絲毫沒有給他尊重。

    “嗡嗡！”

    此刻，李源藉助《雙瞳之術》觀想石壁，石壁上的圖案和文字中彷彿有著琴道光芒溢位，化作縷縷意志融入李源的腦海。李源手掌輕輕撥弄著琴絃，隨著那首詩詞的意境奏響琴音，琴道意志的光芒流轉，纏繞在他的周身。李源眉頭微皺，在他周身所籠罩著的琴道意境竟是有著一縷異彩浮現，有時候琴道就是一切，但也有時候琴或許也無聲。那纔是這琴道石壁的真正靈魂。

    琴：是琴也非琴。

    音：是音也非音。

    琴音漸歇，李源睜開眼睛。

    李源看了一眼史雲夢，爲了意境的深刻感悟而將琴道靈魂棄如敝履？

    史雲夢真的懂嗎？

    “嗡嗡！”

    李源目光一轉，接著緩緩閉上眼睛，修長白皙的手掌輕撫著琴絃，音符跳動，這一次，李源的琴音將林夢瑤包裹了進去。

    李源透過神念道：“夢瑤。”

    林夢瑤頓時一驚。

    李源趕忙道：“別怕，是我。”

    林夢瑤安靜了許多：“李源哥？”

    李源點頭道：“嗯。夢瑤，你相信哥嗎？”

    林夢瑤不假思索地道：“當然相信。”

    李源認真地道：“好，那你仔細聽哥的琴音，哥帶你領悟這層琴道意境。”

    林夢瑤笑道：“好。”

    “嗡嗡！”

    “叮叮！”

    “……”

    在李源的琴音中，音律的靈魂彷彿自琴音中剝離了出來，而後這音律竟是和人的意志相互契合在了一起。伴隨著李源的彈奏，那麵石壁文字中所蘊含的意境猶如有了生命一般和林夢瑤的心神誕生出了共鳴。在林夢瑤的腦海中，心神所觀想的那一面石壁文字竟是形成了一幅畫，跳動的畫，一縷縷琴道的真諦悄然融入了她的血脈中。林夢瑤感覺到了一道玄妙靈魂誕生。李源微微一笑，接著收斂心神。夢瑤有師孃相教，在琴道之上的造詣顯然是不同凡響，比起他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琴道真諦，林夢瑤頓悟了。

    “嗡嗡！”

    林夢瑤將神念收回，旋即清眸緊閉，纖細的玉手輕輕地撥弄著身前懸浮的古琴，隨著腦海之中的那道玄妙的意境在彈奏著。林夢瑤沉浸在那琴道真諦之中，隨著自己的心念撫琴，琴音微微顫抖，一個接著一個音符跳動著。那琴音大氣磅礴，猶如九玄真龍攪動蒼穹之勢。

    周遭眾人看向林夢瑤。

    神色驚詫。

    這女孩是誰？

    琴道造詣如此深厚？

    “叮叮！”

    “……”

    周遭眾人閉上眼睛，聽著林夢瑤的琴音，旋即一幅幅的畫面懸浮於他們的腦海之中：天空陰沉無比，驚濤駭浪不斷地拍打著，天地震顫。蒼穹上，一頭身軀漆黑的真龍翻騰著，吞雲吐霧，龍吟聲不絕如縷。虛空之中，一道黑色的影子靜靜矗立著，身軀筆直如鬆。不多時，琴音似乎是緩慢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悠揚婉轉的音律，柔情似水，讓人沉醉。

    李源微微一笑。

    此曲名《水雲山河》，奏出了老師和師孃坎坷纏綿的一生，乃是當初李源興起而奏。

    沒想到夢瑤竟然也學會了。

    良久後，琴音漸歇。

    陸明看向林夢瑤，獰笑道：“小妹妹，你領悟到了什麼？”

    李源聞言，神色頓時凜冽下來。

    林夢瑤看著李源，嘟囔道：“李源哥，你是對的，可他們誤解你了。”

    周遭眾人的目光遽然一凝。

    李源，是對的嗎？

    李源寵溺地揉揉夢瑤的腦袋，笑道：“乖乖待著。”

    話音落下，李源拂袖轉身。

    朝著陸明走去。

    此刻，在李源鋒利的目光中，閃爍著寒芒。

    陸明朝前跨出一步，冷笑道：“你是要對我出手？！”

    李源淡淡道：“我真不明白像你這麼白痴的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陸明猙獰道：“你找死嗎？！”

    李源心湖平靜，笑道：“我李源求死！”

    剎那間，謝清瑤神色呆滯。

    因為李源的目光，謝清瑤曾經見過。

    那個時候，李源毫不留情地斬殺了韓家的韓厲。

    陸明冷冷地盯著李源，道：“求死？好！這是你自找的！”

    謝清瑤阻攔道：“不要！”

    李源看向謝清瑤，道：“怎麼？你不是對他很自信嗎？我現在站在這裏求死，你為何要猶豫？在博崖山中，靈氣被壓制，唯有以音律攻擊，莫非你認為他在音律方面不行？”

    李源話鋒如刀，狠狠地割裂在謝清瑤心頭。

    “放心！”

    陸明看向謝清瑤，將她的手掌推回去。

    旋即，陸明盯著李源道：“今日我若是廢了你，你先前所說的對於石壁文字的感悟，是否是在打你自己的臉？”

    李源淡淡道：“至少你要先勝了我。”

    言猶未畢，李源和陸明席地而坐。

    在陸明面前，古琴浮現而出。

    陸明看向李源，道：“你的琴呢？”

    李源道：“你不配見它！”

    話音落下，頓時在李源周身有著琴道意境環繞而出。

    陸明目光一冷，道：“大言不慚！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不用琴，如何能抵禦我的音律攻擊！若是你死了，只能說是你自己蠢死的！”

    “嗤嗤！”

    陸明的手指在琴絃之上劃過，隨之，如刀般的琴音朝著李源絞殺過去。望著這一幕，史雲夢清眸微微一凝，目光中隱約有著一抹異色，自李源的周身，她感受到了一絲威脅。陸明隨之大手一揮，琴音攻擊降臨而下。琴音攻擊降臨時，李源周身瞬間有著一股無形的力量爆發出來，隨後化作了散亂的琴音匹練呼嘯而出。

    剎那間，周遭眾人視線凝固。

    李源安然無恙。

    陸明神色突變，恐懼爬上了他的眼球。

    這怎麼可能？

    史雲夢也驚住了。

    琴道意志的真諦已經融入了李源的血脈。

    “轟隆！”

    李源起身，在其周身有著磅礴而又璀璨的琴音波動環繞著，那股玄妙的琴音鋒銳無比，好似能破滅一切阻礙。李源的腳步緩緩邁出，朝著陸明走去。

    陸明嘶聲道：“這不可能！”

    他口口聲聲譏諷李源，可現在呢？

    李源淡淡道：“你先前說要廢了我，現在呢？”

    “嘭嘭！”

    陸明麵露驚駭之色，手指狂舞在琴絃之上，那可怕的琴音風暴再度席捲而出。在那股極具威勢的琴音風暴之中，李源的腳步依舊沉穩。緊接著，陸明收起了手中的古琴，腳步向後不斷退去，在李源那股恐怖的琴道威嚴之下，根本由不得陸明不低頭。

    李源淡淡道：“既然你要廢了我，那我接下來所做的事，希望你能接受得了。”

    謝清瑤站出來阻攔道：“你不能動他！”

    “滾！”

    李源怒喝一聲，聲音宛若龍吟。

    “啪！”

    旋即，李源大手一揮，那股琴道波動直接便是將謝清瑤轟飛出去。

    此刻，陸明麵露驚恐之色：“不！你不能殺我！”

    李源道：“為何不能？”

    陸明道：“我是陸家的人，我哥是舊書樓聖子，陸刻雲！”

    李源笑著搖搖頭：“陸諶認識嗎？”

    陸明道：“他也是我哥。”

    李源淡淡道：“可能你還不知道，也或許是陸刻雲將此事壓了下來。其實，陸諶早死了，而且死在我手中，同時，陸刻雲就在一旁看著他死。所以，你覺得你搬出了陸家和陸刻雲，有用嗎？”

    話音落下，陸明神色突變。

    面上毫無血色。

    李源接著道：“陸刻雲我都不放在眼中，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噗嗤！”

    下一瞬，李源的手掌猛地伸出，在其掌心間有著森白色的琴道風暴流淌著，接著一掌揮出。陸明被李源一掌拍飛，心臟都是狠狠顫抖著，連著吐了幾口鮮血，狼狽地癱倒在地上，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是沒有了。

    陸明，修為盡廢。

    李源淡淡道：“若是我敗，我想你會毫不猶豫廢我修為，你既然這樣想，就要做好自己也受到這種待遇的準備！你們這種人，何曾想過自己的惡，他人的生命和修為在你們的眼中，又何曾重要過？”

    李源的聲音並不算高亢，不過入耳卻是極為沉重。

    眾人沉默了。

    李源說的沒有錯，在這個世界，實力就是一切。

    而有些人仗著自己修為高，何曾將弱者的性命放在眼中？

    陸明如今有這樣的結局，也只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旋即，李源看向謝清瑤，道：“你先前出言侮辱我而抬高他，可現在他被我廢了，你在侮辱我的同時，是否也在侮辱他？”

    謝清瑤木訥地站在原地。

    這太諷刺了。

    說完，李源拂袖轉身。

    “等等！”

    突然，史雲夢盯著李源的背影，開口道。

    李源駐足，看向史雲夢。

    史雲夢有些猶豫地道：“我為我剛纔的惡劣態度而道歉，我希望我們可以成為朋友。關於這石壁上的文字真諦，你可以教我嗎？”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遽然一凝。

    任誰也不敢相信剛纔的話會出自驕傲的史雲夢之口。

    李源聞言，淡漠一笑。

    爲了利益便成為朋友？

    若是等到某一天他李源沒有價值了，他們還會是朋友嗎？

    李源冷冷地盯著史雲夢，道：“我要的是懂得互相尊重的朋友，而你不配！”

    史雲夢俏臉一凝，無法反駁。

    李源言辭鋒利，但卻是事實。

    史雲夢清眸微凝，盯著李源道：“你可知道你錯過了什麼？我的話雖然不夠分量，但是至少能左右一絲帝落崖的意志。或許如今的舊書樓你覺得很平靜，可將來呢？”

    李源聞言，神色凜冽。

    史雲夢此言已經不單是在威脅他了，而是在威脅舊書樓。

    李源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史雲夢漠然道：“我什麼意思你心裏最清楚不過了！至於你如何選擇，全看你自己！”

    李源笑道：“所以，剛纔你的建議，算是對我的恩賜？”

    史雲夢道：“當然！”

    突然，李源怒喝道：“有多遠！滾多遠！”

    喝聲如雷。

    “你！”

    史雲夢臉色冰冷：“仗著有些琴道造詣便這樣肆無忌憚？如此不識抬舉？”

    李源道：“你不滾是嗎？”

    “轟隆！”

    語聲中，李源朝著史雲夢走去，同時，其周身氣息凜冽至極，狂暴的琴道攻擊開始瘋狂地匯聚。

    史雲夢貝齒緊咬著紅唇，惡狠狠地盯著李源道：“你會後悔的！”

    說罷，史雲夢轉身離開。

    史雲夢離開後，李源略作沉吟。

    帝落崖很可能會對舊書樓出手。

    此次博崖山之行，暗流涌動。

    或許，此行結束後，暗流便會翻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