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村子裏有什麼事，看守基本都清楚。

    而且，流民村裏很多事都要透過看守，對這些人的情況更是摸的明白。

    下河村的人在外面沒有親屬，全靠自己。

    裘烈雖然看起來不怎麼參與村子裏的事，但其實對他們的情況也都很瞭解。

    他去找這邊的看守問了問，這才明白那人為何這麼有底氣。

    這人叫宋伯明，今年三十來歲，是家裏的老大。

    此次私兵案主謀之一的宋家跟他們這個宋家確實沾親帶故，但是關係沒那麼近。

    他家在京裡有些關係，案子一出立刻有人送了訊息回來，他迅速淨身出戶，還跟弟弟妹妹脫離關係，一個人把事兒擔下來了。

    其中自然又花錢運作了一番，整個家裏其他人全都沒事兒，只有他一個來流放了。

    由此可見，他家裏還是有些能力的。

    妻兒還在外面，來到蘭懷縣打點，定時給送銀子送吃的用的，殷勤的很。

    他得了東西，對村裏人大度，什麼吃的用的都會分。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些人就都聽他的，對他很殷勤，所以他自然成了村子裏最有臉面的人物。

    “他家裏人對他是真不錯，吃的用的都送，還想送人來給蓋房子，但是上面有規定不許工匠進來，所以一直沒蓋成。”

    工匠進村，就是大量的人員流動，萬一其中有心懷不軌的或者是北涼細作，很容易就能把流民忽悠走，所以在流民們安定下來之前，上面不許工匠來。

    裘烈瞥了看守一眼：“你小子也沒少得好處吧，看你那臉，比去年圓了至少兩圈。”

    看守不好意思的笑道：“小的們也得養家餬口啊，不像你們那邊，還能開作坊賺錢，我們這裏只能撈點油水了。”

    裘烈沒說什麼，這本來就是不成文的規矩，看守們俸祿少，只要做的不過分，從中拿一點好處也沒人說什麼。

    只不過，現在這樣的情況卻並不好，對裘烈的職責來說也很不利。

    “那小子的家人還能一直養著他？”

    看守搖頭：“不好說，來的時候倒是定時定點，過年過節給的還更多，看著也沒什麼不耐煩。”

    “不過，這纔是剛開始，還不到一年呢，誰知道以後會怎麼着。”

    他也是怕宋伯明的家人以後不耐煩不管他了，所以才趁著有機會能多要一點就多要一點。

    裘烈決定跟宋伯明談一談。

    只是，他不太會跟人談話，和宋伯明談崩了。

    他問宋伯明對未來的打算。

    宋伯明說人生如此，得過且過就好。

    “古來聖賢都不長命，也多坎坷，我一個小人物也不求長命百歲，更不求順風順水，能活到何時算何時。”

    說的挺瀟灑，但他也沒放棄享受生活。

    吃的用的還是儘量要好的，雖然睡得地方不怎麼好，鋪蓋的卻是好的。

    至於說出來的話，全是放屁。

    裘烈又問他打算一直養著村民嗎。

    宋伯明卻說：“裘百戶不是已經請了人教他們耕種嗎，在下相信他們學會後一定能養活自己。”

    “再則說了，在下並沒有養活他們，他們都是宋某的族人，互相幫助理所應當。”

    反正不管裘烈說什麼，他都是油鹽不進，就是不接話。

    裘烈氣鼓鼓的，也不願意搭理他了。

    休息的時候，他去找了楊麗華，把宋伯明的情況說了。

    楊麗華也發愁：“這個村子裏的人都被人養習慣了，沒有其它村子的人那麼迫切的要活下去的想法，做事的時候還會嫌苦嫌累，學的也不認真。”

    不要以為窮人就都是可憐的，有些人真的純粹是因為懶，或者是長期的苦難已經讓他們懶成了慣性，躺平了不想動。

    因為有宋伯明養著他們，他們就寧願等著吃嗟來之食，也不願意自己動一動，更沒想過自己養活自己。

    畢竟，宋伯明給的食物是隻要說幾句好話就能有，但要自己耕種卻是勞心費力，忙活一年也收不了多少莊稼。

    他們知道種地苦，就更不願意幹了。

    裘烈心想，這樣也不是辦法，這樣早晚會出事。

    楊麗華想了想，給裘烈出了個主意。

    裘烈皺眉：“這樣行嗎？”

    楊麗華說：“怎麼不行，這本來就是規定，也不算是故意為難。”

    裘烈想了想，點頭說行，試試。

    只是他對楊麗華的看法倒是有了改觀。

    林家三個人，一直都是林家父女倆在前面打頭陣，就算楊麗華會做豆腐會耕種，但她一直不出頭，總是默默做事，就連說話都很少。

    所以大家都覺得她是個很溫婉和善的人，就算有過她彪悍的出手打人的情況，但因為她平時的低調也很快就被人遺忘。

    可裘烈發現，原來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楊麗華和那對父女一樣，滿腦子鬼主意。

    而且，這也不是個好惹的主。

    林萬超還找人跟著楊麗華，完全就是多餘。

    就在這個功夫，楊麗華拿著石頭猛然一丟，李梅立刻衝過去，從草叢裏拖出一隻兔子來。

    “差點就讓他跑了。”

    這地方的兔子野雞可真肥，這個村子的人都是傻子，不會抓，這才讓兔子野雞一個比一個肥。

    他們來這一個上午都抓了三隻兔子兩隻野雞了。

    這裏可真好，她還想來，偶爾來打打牙祭也不錯。

    這時候，楊麗華讓裘烈看那幾個村民。

    裘烈順著看過去，差點笑出來。

    一幫村民正盯著李梅收拾兔子和野雞，看到那麼肥的野雞跟兔子，饞的都要流口水了。

    這些可都是肉啊，那麼肥，肯定很好吃。

    其實他們雖然從宋伯明手裏討飯吃，但他們能拿到的肯定都是宋伯明剩下的，不會有太多的大魚大肉和更好的東西。

    能吃飽就不錯了，吃不飽也是常有的事兒。

    吃上肉那就更少見了。

    像是楊麗華他們這樣抓了幾隻兔子和野雞，那更是沒有。

    也有人去抓過，但是因為不得其法，所以抓的很少。

    裘烈笑了笑：“你說的辦法，肯定有用。”

    而楊麗華也和李梅說了幾句話，囑咐她按照她的吩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