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節這日天冷的厲害，雖纔是農曆十月初，風中卻已帶上凜冽的寒意，江挽雲身著王妃官服立於地壇旁，眾人之中，大家規規矩矩的間隔一臂之遠，跪地祭祀承天。

    這是大蕭寒衣節的傳統。

    結束時已近傍晚，江挽雲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府，側門上正遇上趙乾坤身邊的跑腿的。

    “王妃，乾坤大哥讓我來告訴您，買家他已經找好了，這是定金。”

    江挽雲接過他手上的信封，開啟瞧了瞧，是兩張一百兩的銀票。

    “知道了。”江挽雲給雙喜遞了個眼色，雙喜給他塞了些銀兩打賞，跑腿的屁顛兒屁顛兒的走了。

    江挽雲收好定金回煙霞閣。

    “王妃，您莫不是還要與王爺和離吧？”

    這些時日她親眼瞧著王爺王妃的關係越發親近，生死一線拼力相護都不是假的，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他們對對方的感情嗎？

    “沒錯。”江挽雲定定道，“和離還是要和離的。”

    “可是王爺都那樣護著您了，這一路生死危局之時王爺都擋在您身前，奴婢都看在眼裏，可見王爺是珍重您的，您也是一心護著王爺，為何不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這世上得一真心郎君談何容易，姑娘們萬般祈求都未必能得願，何必還要折騰呢。

    “這不一樣，雙喜，若是置身於危險之中的不是周嘉玉，是你，是清映，我都會拼盡全力去救，無關其他，只因爲我們是朋友，是同一戰線的隊友。”

    雙喜聽的有些懵，她也能和王妃做朋友嗎？

    這日太累了，江挽雲在地壇站了半日跪了半日，路過雲雪院時原想著今日便把和離之事解決乾淨，又覺得周嘉玉必定也是極累的，便緩了一日。

    次日清晨，周嘉玉早朝未歸，煙霞閣私庫的東西便被搬空了。

    趙乾坤幫江挽雲聯絡了北面一位頗愛玉器收藏的商人，出手頗闊綽，講價都懶得，像是覺得低價買入反而折辱了這些寶貝們，給了十分豐厚的價格，一進一出，江挽雲手裡只有厚厚一沓銀票，她的私庫這下算是清乾淨了。

    還剩些小物件江挽雲也無意出售，便先留著了。

    不等周嘉玉回來，另一人先登門了。

    江挽雲清點了下自己的資產，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有錢過，得意洋洋的將銀票小心放好，前些日子她人不在上京，孃親弟弟給她報平安的信她尚且沒來得及看。

    虧得挽姨一直費心打理，宋文蓉和江從英在餘杭生活的順風順水，餘杭風水養人，宋文蓉和江從英的身子也已大好了，聽聞江從英拜師開始學文習武，如今對兵法也可參悟一二了。

    江挽雲十分欣慰，她起筆，正要回信一封。

    “王妃，砂楚公主到了，現下正在前廳等您。”

    “砂楚？”江挽雲詫異道，砂楚公主不是一向看不上她的嗎？如今怎會主動來找她？

    江挽雲更衣去前廳，砂楚只帶了個貼身丫鬟，現正坐在前廳喝茶，等了半晌了倒也不見她焦躁。

    “公主安好。”

    “你可算出來了，驛站乏味枯燥得很，又沒有熟人帶路，本公主真要被拘死了，偏本公主只認識你一個，便跟他們說送到這裏來，正好你帶著本公主四下逛逛。”

    江挽雲方纔問好，沒來得及坐下，就被砂楚拉了出去。

    雙喜也攔不住，江挽雲也是沒什麼要緊事，便換了身便捷的衣裳，同她一道出了門。

    上京城之大之繁華，若是沒有人帶路，隨著人群走一會兒必定會迷路，江挽雲雖逛過幾次，卻也是不常走，便轉頭問雙喜。

    “雙喜，附近有什麼好逛的地方嗎？”

    “嗯……有成衣鋪子，做的裙子格外時興，還有蜜餞果子鋪，裡面的果子都是極好吃的，城東還有酒樓茶舍，現下最時興的說書先生現正在說著，還有戲園子裡的戲文是最好聽不過的了，王妃和公主要逛，且得逛幾天呢。”

    “不若去聽小曲兒吧，去暢音樓，聽聞那處的小曲兒唱的天下一絕，我還從未去過呢。”

    “不可不可。”雙喜急忙阻攔。

    前幾日在花雲樓鬧的笑話她可還記得呢，暢音樓是萬萬去不成的。

    雖說暢音樓是雅閣，裡面的姑娘們都是賣藝不賣身，可這是在上京城，來往於暢音樓的多是世家子弟朝中勳貴，這若是迎面碰上了，笑話可就真鬧大了。

    “為何去不得？”

    雙喜一攔，砂楚就更感興趣了，非要拉著江挽雲去瞧瞧熱鬧。

    “雙喜說的沒錯，真不可。”她們現下還都穿著女子服飾，出入暢音樓的確是不妥的，偏巧路邊有家成衣鋪子，江挽雲便拉著砂楚買了身體面的男子服飾，換上了纔出發。

    “你們大蕭真是麻煩，女子出門諸多講究，男子卻可隨意出入任何地方，對女子實在是不公平。”砂楚套在這身男子裝扮中，實在是覺得憋屈的很。

    “誰說不是呢。”江挽雲不由附和，大蕭門第森嚴，尤其是這嫡庶長幼男女諸多規矩，頗為嚴明，倒算不得重男輕女，只是講究各司其職，女子主內宅事，男子主外院事，久而久之便是男子拋頭露面女子操持家事，便也形成了一種習俗，不知算不算是糟粕，只不過對她這種從小到大接受現代化教育的人來說實難遵從，想必砂楚亦是如此，“咱們女子明明事事不遜色於男子，卻只能退而求其次，實在可氣。”

    江挽雲這話算是實實在在說在了砂楚的心坎上。

    二人雖嘴上大膽，卻還是怕被認出來的，易容裝扮了一番，貼上了兩條小鬍子，這才進了暢音樓。

    四人進了暢音樓，果真是雅閣，沒有那些汙糟的場面，一口最裏面有處精美的臺子，底下襬放著許多桌椅，臺上的姑娘正在彈奏著有名的江南小曲兒，沉浸在這曲子中，所有人都頗為享受的聽著。

    “幾位公子，可是要上二樓雅間單獨聽曲兒？”

    “自然。”江挽雲作為一個有錢人，自然是極盡揮霍，“找個貌美聽話的姑娘來彈，只要談的好，本公子有的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