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玉出征已有七日，江挽雲日日在丹房中不曾出去，卻每日會派人打探前線的訊息。

    這日，新出爐的丹藥足足煉製了四十九顆。

    丹藥為深褐色，泛着微微的金光，江挽雲在其中新增了數味珍補藥材，按照慣例，從其中拿出七顆，放在木匣中收好，由宮裏來人領走送往朝露殿皇上處。

    服用了江挽雲煉製的丹藥，皇上這幾日面色越發紅潤有氣色，每每清晨起床，都覺身體輕盈狀態極佳，龍顏大悅，又是一通賞賜。

    江挽雲煉丹素有奇效的訊息迅速在上京城傳開，不少達官貴人都到府中拜會恭維，同之前排擠她時彷彿不是一個人一般。

    江挽雲送走宮裏內侍，將剩餘丹藥三顆三顆分裝，裝在小匣子中，派人挨門挨戶送到了這幾日前來拜會的重臣府中。

    一共送給了十三位素有威名的大臣，剩餘這最後一個小匣子，江挽雲遲疑了片刻，將它交給了雙喜。

    “雙喜，你是我身邊的人，這三顆丹藥，我需要你親自送到雲昌侯府，將它親手交給雲昌侯，並表明我想結盟的誠意。”

    “郡主放心，奴婢一定將東西送到。”

    雙喜帶著丹藥離開，江挽雲則留在府中等訊息。

    雲昌侯掌管京郊大營，雖其父家不爭氣，可週昭的的確確是個可堪重用之人，若是能化解鄭家和皇權之間的矛盾，或許能重用他。

    況京中風向瞬息萬變，若是有什麼緊急情況，沒有什麼隊伍能比京郊大營的軍隊來的更快。

    況說起來她同周昭還有一番交情，或許他願意站到她這隊。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雙喜匆匆回府。

    “郡主，雲昌侯並未收下您的丹藥，只是說今晚酉時末，八方閣中他等您一敘。”

    江挽雲接過小匣子，皺眉不語。

    酉時末，江挽雲準時出現在八方閣中。

    小二將她帶到了二樓的雅間內。

    周昭正在品茶，清新的茶香瀰漫在雅間之中，樓裡響起隱隱約約琵琶的聲音，江挽雲入座。

    “侯爺既拒了我的禮，何以又約我在此碰面？”

    周昭神色淡淡的給江挽雲倒了杯茶。

    “本侯從未懷疑過郡主對皇上的忠心。”

    這話諷刺，他一直以為她是忠貞清流，沒想到她也會在皇上背後悄悄搞一些小動作。

    “我對皇上向來忠心，否則也不會多次冒死相救。”既話已說到這個地步，江挽雲便直接攤開了道，“只是忠非愚忠的忠，我雖忠心，卻也要保住性命。”

    死過一次的人，她尤為珍惜自己活著的機會。

    人人都會站隊，若周昭站的不是自己的隊伍，那最終只能是變成敵人。

    “侯爺，我不想與你為敵，所以哪怕冒著風險，我也要將我的話帶到。侯爺雖姓周，卻終非周家人，皇上終究還是芥蒂外戚，侯爺若想得到重用，只能另謀出路。況皇上已年邁，新帝終會繼位，愚忠的結果只怕更加淒涼，前有我邁過大理寺一次作為警醒，侯爺莫非還執意置身事外嗎。”

    “郡主，我鄭家曾在先帝面前發過誓，子孫後代永世擁護皇權，若有人行弄權禍國之事，必下場悽慘、家族俱毀，恕我不能認同公主所行之事更不能與之為伍。”鄭家一生為國，父親如此，他更不能違逆父命。

    江挽雲沉默。

    有些事更非她能做主。

    原以為自己會多一個可靠的夥伴，可惜人各有志。

    “既如此，今日是我唐突了。”

    “郡主曾救過本侯性命，本侯以茶代酒重謝郡主，今日之事，我發誓必不會說給第三人知曉，請郡主放心。”

    “謝侯爺。”

    二人互敬了一杯茶，江挽雲便沒多逗留，離開了八方閣。

    沿海前線。

    段家增援的糧餉很快送到了前線，周嘉玉匆匆帶人去清點，護送糧餉之人正是段方為帶領的段家護衛。

    段家護衛雖都無軍職，卻是個個武功高強訓練有素，此番正是段老爺派他們來護送糧餉保護段方為。

    段方為親自護送糧餉，一來歷練二來為表父子忠心。

    軍營中，周嘉玉剛結束了一場慘重的戰鬥，臉頰上還染著血跡，身上的鎧甲還未來得及歇下，便匆匆趕來。

    二人一碰面，視線相交，眼中的意味都十分明顯。

    “見過將軍。”段方為先向周嘉玉行了個禮。

    周嘉玉一手握住腰間佩劍，看向面前的斤十萬石糧食，走上前去開啟一袋看了看。

    都是質量絕佳的好糧，將士們吃了多日的粗糧幹饃，終於能吃些好的。

    “有勞段公子送來如此多糧餉，待凱旋迴京後本王必定會上書父皇好好嘉獎段家。”

    “將軍過譽了，家父怕將士們在軍中沒有肉吃，特派在下送來五千斤的臘肉豬肘給將士們開鍋，若非這時節鮮肉不便存放，家父還打算送幾千斤豬牛肉來。”

    “段老爺高義，只是這時節軍營中放不住，臘肉是最好存放不過的了。”

    二人你推我讓互相扯了番，周嘉玉便讓人盯著將糧食存放妥當，當夜便替將士們準備了豐盛的慶功宴。

    軍營中篝火閃爍，將士們圍坐一團，喝酒吃肉有說有笑好不快活。

    軍營中雖苦累，和同袍在一起，各種哭累也都輕易化解了。

    周嘉玉拿上一盤肉一碗飯，轉頭去了周嘉允的營帳。

    “皇兄，外頭熱鬧著，將士們可否吃上肉了？”

    周嘉允大腿中箭，傷勢較重，多留在軍營中休養，也不便出營帳，周嘉玉將碗放在桌上，將周嘉允扶起來靠著枕頭。

    “九弟放心，將士們先正吃著，此次多虧了段家，否則將士們當真要斷糧了。”

    周嘉玉將碗筷遞給周嘉允，他悶頭扒了兩口飯。

    “從前在京中，燕窩魚翅也不覺美味，現來了前線，吃一碗米飯便覺幸福了。”在前線待了許久，周嘉允面色曬的有些黑了，笑起來陽光又健康，“前兩日王妃來信，說郡主已重得父皇信任，皇兄也該放心了。”

    “她向來聰慧，我自是不擔心她受苦，只怕京中人心複雜她應付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