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剛剛說完，外面就響起了梆子聲。

    已經是亥時了。

    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從前不管太醫院中多麼忙碌。江為清都不會晚於酉時回府，這接連幾日，他回來的越來越晚，不由得讓楊氏更加確信自己的懷疑。

    楊氏起身讓丫鬟點上燈。

    “夫人，您怎麼了？”

    “明日，你派個謹慎的人去跟著老爺看他一天都在做什麼去了哪裏，事無鉅細都要回來向我稟報。”

    楊氏的眼中透著寒意，丫鬟也不敢多問只得應下來。

    煎熬而漫長的一日終於過去。

    楊氏又迎來了更為漫長的一夜。

    這一夜已經到了亥時二刻，跟著江為清的人並沒有回來稟報，她派到門口盯著的人也沒有回來稟報。

    楊巧芷的心中越來越涼，手心裏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她不敢相信同她恩愛近二十年的江為清竟然會在此時背叛她。

    可是心中近乎確信的疑慮讓她不斷地幻想著江為清背叛她的種種。

    漫長的時間終於過去，亥時末，跟著江為清的丫鬟回來了。

    楊氏從床上起身，披了一件外衣，拿著火摺子將桌上的蠟燭點上。

    “老爺今日都做了些什麼。”

    “回夫人，老爺今日還是和往常一樣去太醫院當職，原本申時初就應該下值回府的老爺卻沒有徑直回府，而是轉頭去了另一個方向。奴婢一直跟著老爺看，老爺進了一間宅子，宅子裡開門的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她看見老爺便、便調笑著抱住了老爺，將老爺拉進了宅子……奴婢、奴婢一直等到亥時二刻多，老爺才從宅子裡出來……”

    丫鬟說著，看著楊氏越來越冰冷刺骨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害怕。

    “夫人，我是不是說的不對……”

    “你說的很對，”楊氏神色冰冷，又有些傷心落寞的坐在桌前，她的雙手忍不住的顫抖，腦海中回想著丫鬟形容的一切。

    她不敢相信江為清竟然在她中毒毀容短短几天的時間內就找了外室。

    好像和她共同生活二十餘年的江為清，那個對她一心一意，永遠只偏向於她的江為清和此時偷偷在外面找外室的江為清，根本不是一個人。

    “明日你再去跟著老爺，看看他明日還會再去那個宅子嗎？”

    “是。”

    丫鬟退出了房間，楊氏卻再也睡不著了。

    楊氏派人一連跟了江為清三日，每一日他都不曾落下，日日在那個外室處流連。

    第三日，聽完丫鬟彙報的楊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氣，猛然摔碎了一個青花瓷的瓶子。

    “夫人息怒！”

    丫鬟被嚇壞了，急忙跪在地上磕頭。

    “明日起，你不用再繼續跟著老爺了。”良久楊氏突然開口，“明日就回去做你本分的事吧。”

    “是，”

    丫鬟退下，楊氏站在桌前良久，將自己的貼身丫鬟叫了進來。

    “明日一早你回楊府一趟，將事情原委告知兄長，請他派人將江為清在外頭養的那個賤人抓回來。”

    楊氏的語氣極冷，眼中淬著殺意。

    貼身的丫鬟跟了她多年，自然知道她這話的意思。

    “夫人，老爺現下想必正被那賤人迷得雲裡霧裏，咱們若是現在就動了那個賤人，只怕會與老爺生出嫌隙來。”丫鬟勸道，“不如夫人先想法子徹底解毒，恢復原本容貌之後，再將老爺的心慢慢拉回來，等到那賤人失了寵，夫人想如何處置她想必老爺都不會阻攔。”

    “我已經忍不了那麼長時間了，我忍了宋氏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將她趕走了，現在又來了個年輕貌美的外室，你叫我如何能忍？難不成老爺還會爲了區區一個外室而同我翻臉不成。”

    丫鬟見勸不動楊氏，只得按她說的去做。

    次日清早，江為清正要去太醫院當職，會霞齋的丫鬟卻攔住了他。

    “老爺夫人有要事請老老爺到會霞齋。”

    江為清想起楊氏那張磕磕巴巴的臉，心裏就覺得無比膈應，臉上頓時不耐煩起來。

    “我今日還要去太醫院當職，夫人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吧。”

    “老爺，夫人今晨已經替您向太醫院告假了，夫人今日是有大事要與老爺商議，還請老爺一步會霞齋。”

    江為清心中帶著疑惑，又擔心是不是自己與茯苓之事被楊氏發現了，只得先去會霞齋。

    會霞齋裡，楊氏難得換上了主母的衣裳，她穿著一身翠綠的衣裙，臉上撲了些脂粉，稍微掩蓋住了臉上的疤痕，只是她畢竟已經年近四十，臉上已經露出老態的皺紋。

    江為清看著楊氏不再貌美的模樣，又想起茯苓那張年輕貌美的臉，以及她的溫柔體貼魅惑勾人，便覺得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楊氏更加一文不值。

    “夫人大清早的將我叫過來，還替我帶太醫院告了假，可是有什麼要事要同我說？”江為清壓下心中的不耐煩，坐在了楊氏旁邊不遠的座位上。

    “老爺這幾日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老爺為這個家費心操勞，我身為當家主母，卻不能為老爺分憂，老爺內宅空虛，如今更是隻剩下了庭鈺這一個兒子，老爺子嗣稀少與我大有干係，想來還是多疑善妒的錯，如今我容貌已毀，身體也越發不好了，想來不能更好的照顧老爺，便想著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替老爺納幾門妾室，也好開枝散葉，替老爺多多的養育子嗣。”

    楊氏一番只為這個家考慮毫無私心的發言讓江為清分外感動，然而除了感動，更多的還是開心，他終於能把茯苓接到府中來了。

    “我替老爺準備了幾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畫像都在這裏，老爺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我替老爺去張羅。”

    江為清接過畫像，展開看了幾眼。

    畫箱裏的雖然都是些年輕女子，但卻不夠貌美。

    楊氏果然是假把式，明面上說是為他納妾，實則選的都是些醜陋女子。

    江為清心裏不由得冷嗤一聲。

    “夫人，前些日子太醫院中的同僚說是有位合適的女子極好生養，想要將這女子送給我為夫擔心夫人無法接受就拒絕了，若是夫人願意為我納妾，不如就那名女子迎進府裡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