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我已不從醫多年，早已經生疏了。”老人家輕輕嘆了口氣。

    江挽雲瞧手裏的醫案雖然古舊，卻整潔，連折角都沒有一個，可見老人家雖生活過得清貧，卻是極愛惜書的。

    想來若非當真真心熱愛醫學必然不會如此珍視。

    “老先生，您既然經歷了上一次的疾患，必然是比我們更有經驗的，現下百姓們迫切需要救助，您若是怕麻煩，只管口述我來治療，官府準備吃住，必不讓您受苦。”

    老人家也是確想幫忙，江挽雲急忙將人請進衙門，按照他對當年病情的口述，他們也能準確得知這次和上次病症的區別之處。

    根據曾郗留下的醫案和老人家口述病理特點，加之江為清的一些描述，江挽雲很快結合曾郗先生的方子加自己這段時間對病情的掌握，寫出了新的方子。

    眾人覈查過方子沒有問題之後，江挽雲便帶人下去熬藥。

    牢房內，道士仍死鴨子嘴硬的威脅著周嘉玉，周嘉玉只坐著靜靜的聽著，並不搭話。

    他現下的確還不想對這個道士下手，最多不過是打算先從他嘴裏套些話出來，此人必然是要留著最後等到江挽雲處置的。

    正出著神，衙差匆匆跑來稟報。

    “王爺，有人送來了曾郗的醫案，王妃同江太醫他們已經開出了診治的方子！現下已經熬煮湯藥分發下去了！”

    “回去看看。”雲墨推著周嘉玉離開了大牢，此刻道士心中好奇又擔憂，心中不免焦躁，時不時的看向牢房外。

    周嘉玉回到衙門之時，湯藥已經分發下去給病患們服用了，江挽雲觀察著病患們的反應，看他們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才放心下來，便打算先回大堂等等湯藥起效。

    不多時，江挽雲便聽到後院一陣吵鬧，她正要去檢視，清映從後院急忙跑出來。

    “不好了！有人將藥都吐出來了！”

    江挽雲急忙去檢視，發現有幾個患者將剛剛喝下去的藥全都吐了出來，她把脈檢視他們的情況。

    好在只是吐了藥，並沒有什麼其他症狀。

    “方纔我們喝的到底是什麼藥？你們不會是看我們治不好了藥下毒把我們都害死吧？！”

    人群中有人發出疑問，緊接著更多的人附和，跟著發出疑問，強迫江挽雲解釋。

    “各位鄉親們，不論發生什麼情況我們都不會棄大家於不顧的，請大家相信我們，再堅持堅持，我們一定會找出治療的辦法！”江挽雲安撫大家道。

    “可是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人群中穿出低低的抽泣聲，眾人計程車氣瞬間降到了谷底。

    江挽雲回到大堂，開始研究方子出了什麼問題。

    “興許是這幾個患者體質不佳，連著病了近十日，正氣虧虛，無法駕馭藥性所致。”

    “又或者是因藥方中新增了幾味易致反胃嘔吐的藥物，不如藥量減半或者更換其他功效類似的藥材。”

    幾位太醫紛紛揣測，江挽雲皺著眉一言不發。

    “王妃可是有什麼想法？”

    “我倒覺得未必是這些原因。我們用的方子更加適合二十年前的那場急病，未必適合如今的形勢。尤其二十多年那次發生在盛夏，用藥也多偏寒涼肅降，並不適用於現在的時令，極易引起藥物格拒。”江挽雲細細分析道，“不如將方子中的寒性藥物更換一二，以熱湯藥入喉，再加一味生薑入藥，溫中止嘔，加甘草調和藥性，諸位意下如何？”

    “不錯，我也覺得或可一試。”江為清附和道。

    “病患腹瀉頻頻，這幾日愈發明顯，倒像是外邪挾溼內陷入裡，應當注重解表除溼寓散於通，宜用逆流挽舟之法，佐以敗毒散適宜。”老先生沉默良久，道。

    “先生言之有理，病情貽誤，只怕外邪挾溼陷裡，佐以此方緩解腹瀉極佳，”

    江挽雲心中暗自慶幸，幸虧將老先生請來了，否則今日麻煩。

    眾人商議著方子應當如何修改，眼瞧著外頭的天色暗了，周嘉玉讓人去備晚膳，眾人用過之後又多方排除探討，直到凌晨才確定下了較為穩妥的方子。

    現下已太晚，不適宜馬上熬藥讓患者服下，江挽雲只得先將方子收好，準備天一亮再試一試。

    “今日太晚了，鄉親們也都休息了，不如咱們明日一早再熬湯給大家服用，今日大家先休息吧。”

    “熬到此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解決方法，不看到結果怎能安心睡下？”一位太醫道。

    “師兄說的是，咱們還是坐著等天亮吧。”

    “姐姐，”後院裡睡不著的小孩子揉著眼睛走出來，“讓我喝藥試試吧。”

    “小朋友，明日再喝藥好嗎？今天太晚了。”

    眾人有所遲疑，都不想貿然用一個小孩子來試藥。

    “我沒關係，都病了這些日了，我願意試。”

    “雲墨，去熬藥吧。”

    看他意志堅定，周嘉玉便鬆口讓雲墨帶著方子先去煎藥。

    不多時，雲墨端著一碗湯藥走進來，湯藥還冒著熱氣，小孩子接過湯藥，吹了吹熱氣，仰頭喝乾了。

    江挽雲看他苦的直皺眉，喝完之後又從懷裏取出那日她送他的一包蜜餞，裡面只剩幾個了，他拿出一個含著，又露出笑容來安慰大家，

    江挽雲心頭微酸，摸摸小朋友的頭。

    “謝謝你。”

    他們一直陪同小孩子等到了天亮，直到天亮都未見他有什麼反應，倒是直到天亮都沒有再腹瀉過了，燒也退了些，只剩些餘熱。

    “莫非這個方子管用了？”

    眾人驚喜，急忙去後院熬藥，江挽雲看著病患們幾乎不帶希望的喝下湯藥，心中忐忑。

    這次務必不能再出事了。

    過了許久，眾人都沒有嘔吐或其他不適的反應，一直等到了天黑，鄉親們依舊正常，而且腹瀉的次數明顯減少了。

    太醫們再接再厲，又將晚上的湯藥分給了眾人。

    直到次日清晨，鄉親們的面色不再是蠟黃無光的，他們臉上也多了些紅潤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