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半夜，墨脫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忽然被驚醒。

    來北齊這一路，為守護王子殿下安全抵京，他已經大概一月未睡上一個好覺，一有風吹草動便會醒。

    他湊耳聽了一會，馬上起身點了燈，給他倒了一杯水。

    將人扶起成半坐的姿勢。

    “殿下水來了，您慢些喝。”等他喝完，墨脫又拿出一瓶藥：“那大夫說了，您若是晚上醒了，便吃這藥。”

    哈拉半夢半醒，被他塞了一粒藥丸，苦澀的味道自舌尖涌入了喉管，緊跟著冰涼的水也沖刷下來。

    難受得緊。

    “咳咳——”

    他輕咳兩聲，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嘴角。

    餘光瞧見墨脫正掀開窗戶往外看，清冷月色覆蓋在他面上，將人高大身影拉長，瞧著倒很是可靠。

    “有什麼不對勁？”哈拉半眯著眼，語氣懶懶道。

    他伸手在空中抓了兩把，像是中了軟筋散一般，渾身沒力氣。

    “王子，醫館外頭有人守著。”墨脫看了好一會，壓低聲道。

    他們被騙了？

    這醫館難不成便是那夥行刺賊人的老窩？

    “殿下，您現在身體情況如何？可有好轉？”墨脫腦子簡單，想了一通後，冷著臉回身。

    哈拉搖頭，眼簾微低，勾唇笑了下道：“他們不是一夥的，你別擔心了，我們或許已經安全了。”

    尚未面見北齊的皇帝，怎麼就安全了？

    墨脫摸不清頭腦，但瞧見王子麪上的疲態，他只好將疑問往肚子裡塞。

    “您先好好睡上一覺吧，我給您守夜，外頭那些歹人肯定不敢造次。”

    哈拉看了他一眼，“你也睡。”

    “可是……”

    “這是命令，墨脫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哈拉麪色轉冷，挑起眉道：“別讓我生氣。”

    “不敢！”墨脫懷著疑惑和衣而臥。

    這一晚他睡地提心吊膽，迷迷糊糊的就到了次日，也不知道自己閉上眼後，到底有沒有睡著。

    “二位醒了嗎？”

    門被敲響，外頭傳來道熟悉的女娃聲音。

    墨脫第一個站起身，瞧著那門外的影子，辨認出是那大夫的貼身丫鬟，揚聲道：“你有什麼事？”

    “我家大人吩咐，給你們準備了早點，可方便讓我進去？”

    得到了肯定，梨花邁著小步走進來，手裏提著一個小籃子，從裡頭端出了好幾樣吃食。

    隨後又向二人說待會會送來淨麵的熱水才退下。

    “這丫頭怎的像是忽然變了個人似的？”墨脫撓著頭看她離開的身影，有些不解。

    哈拉卻是下了地，腳步輕快地走到了桌前，眼睛在上面掃視。

    他因中毒已好些天沒正兒八經進過食，不提還好，這一提，便覺得飢腸轆轆。

    見他伸手就要去抓，墨脫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臂，面目嚴肅道：“殿下，小心這些東西有毒！”

    哈拉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道：“她好不容易纔將我救回來，怎麼會又在吃食裡下毒？你別疑神疑鬼，也坐下一起用。”

    墨脫被他訓斥後鬆開手，卻沒答應與他同吃。

    昨日夜裏的同住已是大不敬，怎能再度犯戒！

    見他固執，哈拉也不強求。

    等他們用完早膳，林妙清才姍姍來遲。

    她換了一套鵝黃色的紗裙，飄逸輕靈，陪著她那張冷豔勾人的臉，倒是極漂亮。

    “我昨夜給你們的藥再堅持吃上半月，你這毒素便能排出去，你現在是否還覺得身上無力？”林妙清收回診脈的手，悠悠道。

    哈拉點頭，他歪著腦袋看她，墨沉中隱約泛着綠的眸子濡溼，似是有些睏倦的模樣。

    “好像提不起勁，總是犯困，這也是正常的嗎？”他輕笑著問。

    語氣倒是平靜，只是嘴角揚起的弧度，多少掛著幾分嘲諷。

    似是在覺得這是她有意為之。

    林妙清挑眉：“不然呢？你心裏清楚自己傷得有多重，除卻手臂上的大口子，全身上下還有數不清的小傷口。”

    “也多虧你常年習武，才能硬撐那麼久，若是換了一般的人，早就因失血過多沒了。”

    “你若是想好得快，我也有辦法，只是需要再加點診金。”林妙清搓了搓手指，暗示都不給，直接明示。

    一旁的墨脫聞言瞪大了眼，鼻孔中噴著粗氣，她當初不是說能直接治好嗎？

    怎麼現在還要加銀子！

    “你這什麼醫館啊，太黑了吧！虧得別人還誇，說這是城裏最好的，我若是知曉你是這般模樣，便不來了！”墨脫磨著後槽牙道，面上兇得很。

    林妙清哼了聲：“你們也是運氣好，才跑來我這，一句話，還想不想治了？”

    她滿臉淡定，似乎是吃準了他們不會跑。

    誰知道他們現在跑了，王子後面再出問題，這女人會不會又獅子大開口！

    墨脫偏過頭對著牆，不耐煩道：“治治治，你趕緊的。”

    “行，我給你們寫一道食譜，還有……”林妙清執筆洋洋灑灑寫下打斷補血的配方，想著這人的身份，一點都不給他省。

    昨夜回去後，魏辰盛便與她說了。

    這人便是北涼的王子，哈拉。

    “北涼物產富饒，盛產玉石珠寶，此次來談和，更是運送了不少寶物，光是宮中我瞧見的便有十來箱。”

    在她詢問哈拉財力如何時，魏辰盛非常平淡地回覆道。

    怪不得那部下說不在乎診金多少，他們只在乎殿下的安危。

    墨脫回身後擰著眉看向林妙清，這女人臉上表情實在不像是什麼好人啊。

    “你這寫的什麼方子？這些東西我怎麼都未見過？”墨脫是個武官，壓根也不認識幾個字，更何況是異國字型。

    他說北齊話都極拗口，說話速度又慢，讓人聽好一會才能分辨出他的意思。

    林妙清笑著道：“你不認識沒關係，拿到下面去，自然會有人認得。”

    墨脫聞言瞪她一眼，拿著東西蹬蹬跟在梨花身後下樓，等他們一走，林妙清便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多謝姑娘相救，我這屬下平日裏只顧著練武，直腸子一根，不會那些彎彎繞繞的，還請你多多見諒。”哈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