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大變，回身看向遠在三米之外的林妙青，竟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林妙清微揚起下頜，無聲詢問，怎麼了？

    男人快步往她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似是不知該說什麼。

    他方纔聽見林柔在裡頭語氣惡毒地碎碎念，說那丟臉的人本該是林妙清，做良娣的福氣是她的。

    林默海回想起往昔，此前種種，每一樁都是林柔自討苦吃，而他的出手相助，便是助紂為虐！

    而他此前並未覺得如此有何不該，反而還欣慰妙清不與她計較。

    現在看來，妙清實屬善良得有些過火。

    他寧願她不是個良善之輩。

    “爹爹，您臉色怎的這般差？”林妙清輕聲詢問，她忽然發聲，卻是讓林將軍臉色更差。

    “別跟過來！”林默海大叫一聲，轉頭一腳踹開房門，裡頭的林柔手裏正拿著個巫蠱娃娃，嚇了一跳，忙將那東西丟進一旁燒著的火盆中。

    “爹，你進來怎麼也不說一聲！”

    她快速起身攔住林默海，身後盆中火光大盛，傳出一股奇異的味道。

    林默海擰著鼻子，冷聲道：“你在做什麼？”

    “我想縫製嫁衣，可是不小心弄壞了東西，怕您責罰才……”

    “滿嘴謊話！”林默還冷臉打斷她，咬牙切齒道：“你方纔說的，我在外頭聽得一清二楚，你想怎麼害你長姐？”

    “爹爹您誤會了！我可什麼都沒有做過！我最近心裏壓力太大了，有時會胡言亂語，可我真的沒做任何傻事！”

    林柔說哭就哭，委屈得像是被霜打過的小白花，“若是爹爹不願信我，那我便只能以死明志！”

    她說著就要撞柱子，被林默海一把抓住手臂，扯了回來。

    “胡鬧！”林默海咬牙切齒：“你不日便要進東宮，此時還要鬧得家宅不寧？”

    他忍林柔很久了。

    林柔聞言倒是不折騰了，她本來也沒想真撞柱子。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輕聲啜泣道：“女兒都聽您的，但我有一請求，願爹爹能為女兒準備一份嫁妝。”

    林默還冷著臉：“這不用你操心，府上早就做了準備。”

    儘管林夫人對她百般不滿，但她自詡家風良好的大家閨秀，自是不會少了這些禮數。

    只是準備的東西，大抵不會太用心。

    而林將軍也不想浪費時間在林柔身上，他甚至不想讓林妙清來見她了。

    這般頑劣的妹妹，她就算不認，他也無話可說。

    “爹爹，我是想向您求要一件嫁妝。”林柔輕聲道，拆了布的臉上傷口好了差不多，但依稀還能瞧見一點痕跡。

    她說話時刻意壓低了嗓子，溫和中透著幾分委屈。

    林默海有些不耐煩，抬手按著眉心，“你要什麼？”

    男人銳利的眸子緊緊盯著她，似乎在想她會提出什麼無禮的要求。

    林柔假意猶豫了一會，手指輕微捏緊了帕子，隨後才輕聲細語道：“若是方便，女兒想要一間藥鋪。”

    站在門後的林妙清聽得一清二楚，差點沒笑出聲。

    藥鋪？

    她這是想直接取締自己，成為妙春堂的老闆嗎？

    胃口可真不小啊，妹妹。

    林默海的眉頭也擰了起來，眼中也浮現了疑惑，卻沒打斷她，只是眼神越來越冷。

    林妙清能馬上就想到的事，他也立刻想到了。

    林柔不覺自己有錯，輕聲繼續道：“以後也好救濟京城底下的貧苦百姓，我原本便想能憑藉自己的本事，多多幫扶他人，如今發生的種種，倒是讓我無法實現此等幻想了。”

    她說得偉光正，那低垂的眸子裡卻全是貪念。

    林默海還未給她迴應，倒是林妙清走了進來。

    林柔抬眸看向她，似是有些驚訝她的出現，輕輕喚道：“姐姐，近日可好？”

    她面色蒼白如紙，說這句話時似乎用了全身力氣，竟有種搖搖欲墜之感。

    看得林妙清都想給她拍手叫好，就這演技，在將軍府是真屈才了，她去東宮怕能因演技出彩混得越來越好。

    “沒有人添亂，自然過得好。”林妙清意味深長地看她，挑唇笑道：“恭賀妹妹好事將近，我今日回來，便是為你賀喜的。”

    林柔聞言，差點絞碎手中的帕子。

    京城中人都知曉這是皇家醜聞，她卻來道賀？

    擺明了是來看她笑話的！

    林柔看見她的那一刻，便恨不得掐死她，此刻這般平心靜氣說話，已是用了所有理智在控制。

    “若不是姐姐有心，這等好事也輪不到我頭上。”林柔皮笑肉不笑，話中藏著話。

    林妙清倒是笑得很真誠：“剛纔妹妹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想要個藥鋪救濟他人是假，看中它背後價值是真吧？”

    “你可知曉妙春堂為何能在京城眾多醫館中殺出重圍，成為人人追捧的醫館？”

    林柔抿了下唇，眼神閃爍，未有言語。

    不就是因為她鎮南王妃的頭銜嗎？

    那些下等人爲了讓她這種看似高貴不可攀的人服務自己，纔會一個勁地跑去那，給她營造出一種火爆感！

    像她這種半路出家的三腳貓，不會真覺得是自己醫術了得，從而俘獲了眾人青睞吧？

    她若是這般自信，那真叫人笑掉大牙了！

    “你連妙春堂能起來的核心內容都不知曉，還妄圖吞下它？”林妙清沒看懂她眼中的情緒，“就算給了你又如何，這對我並不會有任何影響。”

    “我近日正好也挺無聊，大可以再開過一家，但日後妙春堂來客不行，你可別來找我哭鼻子。”

    她笑著說這話，眼中卻是冰冷得令人不敢直視。

    林默海沉默了許久。

    妙春堂近日在京城風頭無兩，妙手回春的鎮南王妃更是快要被吹上天，裡頭正常診金並不高昂，甚至說得上親民。

    只有那種疑難雜症所需診金纔會高得離譜。

    但架不住京城腳下的人多的是家中富裕之輩，還有許多外地聽聞了醫館名氣的人前來，導致醫館目前可謂是日進斗金。

    而林柔早便派人去打聽過了，知曉這些時饞得都快紅了眼。

    若是之前，她哭哭鼻子，林默海便會去幫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