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海一驚，轉瞬便反應過來，臉拉得極長，“不見，快走！”

    “爹爹！您當真要這麼絕情嗎？”

    一隻手伸了過來，抓住了馬車，正是多日未見過的林柔。

    她停著顯懷的肚子站著，臉色蒼白病態，一頭長髮凌亂無比，身上的衣裳看起來也是很顯舊的款。

    曾經那般喜歡明豔物件的白淨小姑娘，如今卻是大變樣。

    林默海沉默了一瞬，就這短暫的一瞬便被林柔給捕捉到了，她一個用力便爬上了馬車。

    “爹爹，女兒真的已經知道錯了，也嚐到了苦頭，求求您讓我回府，我在外頭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她一邊訴苦一邊哭，掀開袖子露出手腕上被鞭打的痕跡，委屈得不能自已：“大夫人請來的那個丫鬟不照顧我便罷了，她還暗中打我！”

    “我不求爹爹替我做主，只希望您能將我帶回去，給我一個容身之地。”

    她鑽入馬車之中雙膝跪地，額頭用力撞在了馬車底，發出砰砰巨響。

    光是聽著她說話，便覺得這人好生可憐無辜的樣子。

    可林默海在她身上吃了太多次的暗虧，此刻哪會那麼容易就被她迷惑。

    他冷笑一聲：“你手上的這些傷，可不是別人打出來的，林柔別再將你的小心思用在這種地方，我不會再上當了。”

    “出去，別逼我動用手段將你鎖在屋子裏，到時候你可沒辦法再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

    林柔額上都磕出了血，聞言嚇得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向父親。

    她蠕動著唇瓣，脆弱輕聲道：“爹爹，您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好歹也是您的女兒呀！您不能看著我跳火坑……”

    林默海冷嗤：“你還記得自己是我的女兒？若你還記得，那便不該做出那些有辱門風的事，讓全京城的人都笑話我林家！”

    林柔蠕動著唇，半晌都不敢再開口，挪動著膝蓋後退，臉上表情極是難看。

    眼淚卻像是斷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順著臉龐往下滾，通紅的眼睛緊緊盯著林默海，似是希望他能看在自己這副樣子上心軟。

    林墨海心中平靜得毫無波瀾，冷漠地背對她，“下去，我就當今日的事沒有發生過。”

    “爹爹……”林柔哀怨地叫他，後背緊貼著馬車，遲遲不願離開。

    她好不容易纔打聽到他的出行，就這樣回去，實在是不甘心。

    但林默海根本就不會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他冷著聲開口叫馬伕。

    馬伕：“老爺，您有何事吩咐？”

    他應了聲卻不敢掀開簾子亂看，就算沒往裏面瞧，也能感受到來自二姑娘銳利的眼神。

    像是要活活刮下人一層皮一般惡毒。

    他打了個寒戰，心情有幾分微妙。

    林默海冷冷道：“把這車上的閒雜人等給我拖下去，她要是不配合，便直接送到官府去。”

    “爹！”林柔淒厲大叫，沒想到他會這麼絕情，臉上神情都浮現出了怨恨，眼尾染上了猩紅。

    林默海冷眼看著她，“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替你在聖上面前跪過求過，為你丟了這張老臉的次數也不算少，可你沒有半點讓我省心的地方！”

    若是可以，他早就不想要這女兒了。

    她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拉踩著他的神經，讓他不高興。

    林柔搖頭，否認道：“我以前不知道爹爹的良苦用心，我現在只想能留在您身邊，好好彌補之前做錯的事，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馬伕躊躇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二人似是還沒談攏，他這貿然進去，說不準還要被責怪。

    而沒人進來，林柔就半分顏面都不要，又是磕頭又是哭喊求饒，甚至上手抓著林默海的衣襬。

    她實在受不了現在的生活了，以前在林府之中雖說不上大富大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那也是吃喝不愁的。

    而後來因林妙清的緣故去了鎮南王府，體驗了一把做王妃的快感，令她整個人都有點飄。

    只是後來這種快意卻像是泡沫一般，過於輕易就散開了。

    被算計嫁入蘇府後，她便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生活。

    蘇府中的各個姨娘與蘇公子的小妾，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然而這些人都看她不順眼，今兒個這位來找她麻煩，明兒個另一個來污衊她做錯了事。

    她被罰跪在陰森森的祠堂的時間，遠比她能睡在屋裏的時間要長。

    而那病懨懨，長相其貌不揚的蘇公子還指使下人在祠堂外頭扮鬼嚇人，惡劣得令人髮指！

    偏偏她在蘇府當真是半點威信都沒有，被這些個主子折騰完，還要被府上的下人折磨。

    分到她院中的吃食向來不是冷的便是餿的，丫鬟也不向著她，一味的讓她忍。

    她鬧也鬧過，說也說過，但沒任何用處，他們該怎樣還是怎樣！

    尤其是有一回她心情不好在後花園散步時，遠遠就瞧見幾個偷懶的丫鬟站在一塊兒說悄悄話。

    她越過那六邊拱門，放輕腳步，將自己掩藏在了假山石後。

    “我看那少奶奶大概用不了多久便會發瘋了，就這樣折騰下去，誰能忍受得了呀？”

    “瞧著她也不像是能忍氣吞聲的人，現下這般模樣，恐怕也是擔憂被送回去吧？”

    “她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不守婦道，竟敢在百花宴上給太子下藥，爲了攀龍附鳳，當真是臉面都不要了！”

    “她的嫡姐好歹也是鎮南王妃，她怎的就半點長進都沒有呢？若是有王妃牽橋搭線，那也能尋到一門不錯的良人呀！”

    “你們都沒聽說嗎？據說呀，是她太過嫉妒鎮南王妃，看不得她爬在自己頭上，這纔想出要給太子下藥的！”

    幾個丫鬟說得振振有詞，彷彿親身經歷過一般。

    假山石後頭的林柔氣得渾身發抖，抄起地上的一塊石頭便砸了過去，咚的一聲砸到一丫鬟腦袋上。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離得近的幾個丫鬟身上臉上都被濺了血跡，靜默了一會後驟然發出尖叫。

    林柔陰惻惻走了出來：“再嚼舌根，便拔了你們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