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豐富的許知塵看到這則提示都不由得愣了愣。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多久，就感覺身體忽地一沉。

    似乎那一瞬間跌進了無盡黑暗深淵，四方上下無邊際，沒有盡頭。

    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保持自己意識清醒。他有種直覺，自己一旦在這裏迷失，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只是這裏沒有時間觀念，不知道過去了一年還是一天，亦或者只是彈指間。

    這種情況下非常煎熬，枯燥，各種負面情緒能讓將人淹沒，就在許知塵感覺快撐不住的時候，忽地想起一件事。

    他開始嘗試，默默運轉人山訣。

    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似乎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一下子找了自己的位置。

    漸漸地，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周圍某些事物存在。

    沒過多久，視線也開始清晰。

    這祭壇好像就是一個臨界點，出入口，他居然在這裏看到了另一片世界！

    那是一片被黑暗籠罩的世界，有山，有水，有江河，有峰巒，有大地，有城市。

    只不過，那些建築很殘破，到處充斥荒蕪，死寂，壓抑，瀰漫不詳氣息，且有幾分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對了，神魔界！

    許知塵一下子睜大眼，不過和神魔界還是有些許不同之處。

    想了會沒頭緒，許知塵將這個感覺甩出腦海。

    那片黑暗世界，自己絕對沒去過，不應該存在印象。

    他懷疑是自己在這裏待得太久緣故。

    忽地，他若有所覺低下頭。

    此時此刻，自己正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從天而降，周圍瀰漫着淡淡薄霧，在那霧氣深處，一陣陣磨牙般的咯吱聲傳來。

    一聲接著一聲，沒有任何任何規律，卻讓人有種悚然之感。

    許知塵沒有自亂方寸，真正讓他感到難以置信與駭然的是，他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從一片反光的物體上映在眼前。

    那是一張慘白，沒有絲毫血色，眼眶深陷，皮包骨一般的枯瘦面孔，跟死人一樣，只有那雙眸子微微轉動，證明他其實還是個活人。

    “這是我？”

    “不，不可能！”

    許知塵被自己這樣子嚇了一跳，但很快又發現一件更讓他駭然的事，他沒有身體。

    可偏偏能在眼前看到自己的面孔，他嘗試著咧起嘴，那畫面中的面孔逐漸勾勒出一絲詭異弧度，彷彿在笑，看起來無比僵硬。

    “我現在看到的自己是在裡面，還是外面？”許知塵忽的想到這一點，他看到的那張臉是自己的沒錯，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這讓他有種不好預感，他現在看到的自己，是在這‘鏡子’裡面，還是外面？

    這種詭異的情況，他這輩子都沒遇到過，無法解釋，只感覺很糟糕。

    耳邊那種咯吱聲愈發清晰，彷彿隨著自己降落，距離越來越近。

    但許知塵已經完全不在乎，他迫切想搞明白自己的現狀。

    他嘗試想著拉遠視角，沒想到真的做到了。

    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就看到，那倒映著自己面孔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一把刀，一把很普通透著腐朽氣息的刀，自己的臉，就映在那刀身上面，彷彿融在了一起，不斷下落。

    那周圍瀰漫的霧氣中，到處掛著一些殘破之物，像是垃圾一樣，飄在空中，仔細一看，那些全是一些冷兵器和建築殘骸。

    那迷霧存在之地，彷彿可以托起這些殘骸，給人感覺，有種來到某個爆炸中心處，時間，在爆炸那一瞬間定格了。

    不過這些霧氣，此刻卻無法阻止那把古樸的刀，所有接觸到東西都在瞬間消失，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見狀許知塵心神一動，直覺告訴他這把刀很重要，而且從上面感受到一絲莫名的親切感。

    可是他嘗試了各種辦法都沒有效果。

    直到許知塵運轉心法神通時，這把刀頓時嗡鳴像是遇見親人一樣激動竟主動朝他靠近。

    下一刻許知塵驚訝的發現自己不再虛無，恢復了身體齊全的狀態。

    如同某種禁制被揭開，許知塵福至心靈乾脆一把握住那柄刀。

    結果意外就在這時發生。

    在許知塵握住刀柄的剎那，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從古刀上噴涌，帶著他一同墜向黑暗深處。

    從那迷霧深處，似乎是察覺到這把刀的存在後，一聲低沉的吼聲猛地傳出，傳遍四方，迴盪天地。

    吼聲響起的一剎那，許知塵有種靈魂都被撕碎的驚悚感。

    刀鋒落下，迷霧破開，宛如黑暗中一盞明燈驟然亮起。

    噗嗤！

    聲音響起時，跟隨那古樸灰刀一同移動的許知塵看見，在那迷霧深處，匍匐著一個龐大黑影，身軀微微起伏，似在喘息。

    然而在此刻，被一刀劈成兩半，宛如切豆腐一般。

    隨著身軀裂開，他聽到那龐然大物再次發出一聲嘶吼，充滿不甘，怨毒！

    許知塵感覺意識都要被撕碎，卻在此刻，古樸灰刀輕顫，發出嗡鳴。

    當即，那股撕裂感消失，那把刀在保護自己。

    “嗤嗤——”

    那被切開的龐大黑影，並沒有立刻死去，身軀還在蠕動，吸收周圍的迷霧，竟在癒合！

    只是那被灰刀劈開的地方，無論怎樣也都無法癒合，甚至在莫名消失，這讓身軀主人感到異常憤怒。

    也是直到此刻，許知塵纔看清，那黑影的模樣，瞳孔猛地一縮。

    那似笑非笑，充滿詭異而邪惡的面孔，正是之前在祭壇上看到的那張圖騰。

    這一刻，他心中掀起滔天駭浪。

    祭壇地下，居然真的鎮壓著一頭兇物？

    不對，不是祭壇下面！

    這四周世界充斥迷霧，完全不像是一個祭壇能做到的。

    這是一個非常詭異的空間，從自己剛纔清醒到現在的過程來推測，像是一個通道，介乎在兩個不同空間之中。

    “所以萬靈長老之前來這裏是爲了這個祭壇？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高尚了。”心念一起，許知塵又想到朱雀女子。

    對方好像對這裏很熟悉，認識萬靈長老，並且知道自己的事。

    此刻，他看著刀身鏡面中的那張慘白空洞的臉龐。

    這種情形很怪異。

    “是了，我和萬靈長老都修煉了心法神通，實際上不是我有這個能力，而是這把刀和心法神通之間有聯繫，不對啊，這把刀和朝山宗有什麼關係？”

    思索之後，許知塵發現更嚴重的問題。

    可現在不給他時間思索，立刻感到了不對勁。

    那灰刀落下後，制止了一頭兇物的復甦，可上面也出現裂紋。

    古樸灰刀並非實體，卻又很明顯給人一種實物的感覺，此時開裂，似乎承受了不該承受的極限。

    似乎都影響到許知塵，感覺昏昏欲睡，讓他瞬間警醒。

    控制這柄灰刀有點吃力，不過正常使用沒問題。

    可能是修為不夠？或者是其他原因。

    許知塵的心中彷彿有個聲音不斷告訴他，握住它，劈開這裏，就能回去！

    然後他便試了，一刀劈出身前迷霧竟真的出現一絲光亮。

    許知塵心中一喜，但緊接著，一股巨大吸力浮現，瞬間讓他陷入一陣天旋地轉之中。

    另一邊，外界。

    朱雀女子靜靜看著祭壇上的許知塵，站在空中，神情透著一絲凝重。

    這一刻，所有人都盯著許知塵，大氣不敢出一下。

    哪怕很多人都沒搞明白，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沒關係，朱雀鳥夠強了吧？

    連她都要小心謹慎，已經足夠讓他們重視。

    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

    許知塵身上的血，停止流淌，似乎已經流乾了。

    可他依舊站在那裏沒有動，漫天金光漸漸消失，祭壇上，泥胎小人已經恢復如初，身上遍佈裂紋。

    不過這裂紋也在逐漸癒合。

    就在眾人以為事情順利過去時，一聲清脆的刀鳴突兀響起。

    那聲音從許知塵身上發出，不知何物所發，鏗鏘震耳，迴盪在這片天地。

    “快看祭壇！”

    眾人齊齊看去。

    許知塵身子站得筆直，腦袋卻在低垂，此刻，他的眼睛渾噩，被一層如墨般的漆黑覆蓋，緊接著，那黑暗如水流從眼睛裏滴落。

    啪嗒、啪嗒....

    一聲一聲，滴落在祭壇上，漸漸地，眼睛裏黑暗涌動愈發快了，形成兩道黑暗水流一般的東西，順著那圖騰開始侵佔祭壇。

    泥胎小人在顫抖，剛剛癒合的裂紋再次出現。

    “這個混蛋在幹什麼！”

    朱雀女子臉色大變，死死盯著那如水一般的黑暗，逐漸侵蝕祭壇，泥胎小人瀕臨崩潰邊緣。

    周圍看戲人預感不妙，紛紛後退，遠離祭壇，甚至一些人已經開始離開。

    “咔咔！！”

    泥胎小人傳來碎裂聲，再也無法癒合，那裂痕一發不可收拾，金光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永夜一般的極致黑暗，潮水一般淹沒祭壇。

    “不好！”

    張千羽臉色大變，他本想探查一下那黑暗是什麼東西，然而釋放出的靈力、靈識，在觸及那黑暗時，便如泥牛入海，悄無聲息。

    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

    洛明軒跟裴侯也驚住了，這詭異的情形以前可從未有過。

    張千羽都是如此，其他人就別說了。

    所以人在察覺那黑暗詭異的同時，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迅速抽身遠遠退開。

    祭壇上的黑暗迅速蔓延開來，漸漸地，祭壇消失了，泥胎小人也不見，只剩下黑暗在蔓延，沒有任何雜色，連光線都能被吸收。

    這一刻，那祭壇就好像盛滿黑色墨汁的水缸，不斷向外溢位，頃刻間，方圓數十丈區域就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黑暗同樣在向天空蔓延，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時而似水時而似霧，就像是在不斷汙染這片天地！

    “糟了，就算封印破開，也不該是這樣的情形，到底怎麼回事！”

    朱雀女子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看見那黑暗時，眼底甚至浮現一絲恐懼，似乎以前見識過這黑暗的可怕！

    “離開這裏！”

    朱雀女子低吼一聲。

    所有人，包括那些妖族來者，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跑。

    那極速蔓延的黑暗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事，就算朱雀女子不提醒，眾人也有退縮的念頭。

    這時候，誰還在乎什麼巨靈機緣？

    那化神修士骨頭捏造的泥胎小人都沒抵抗住黑暗，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現在，能活著就行了！

    朱雀女子轉身就走。

    原本還想看看許知塵有沒有生還的希望，現在果斷放棄，沒救了。

    那黑暗蔓延太快，潮水一般四面八方都是，再晚一會，可能連她自己都會被黑暗吞沒。

    至於那黑暗中有什麼？

    朱雀女子不敢嘗試，只知道記憶之中，那些敢嘗試的人，最後沒有一個活著走出來！

    曾有人將其鎮壓，封印。

    但也僅此而已。

    這一刻，所有人都在逃。

    早先那座兩層樓高的巨石祭壇，眼下已徹底被黑暗淹沒，哪怕識覺都無法看清那裏麵的情況，只有無邊無際的黑。

    “一定是那個傢伙出了問題。”

    朱雀女子速度很快，沒有變回本體依舊保持人形，神色沉重，如今這情況跟之前那個萬靈長老士說的不一樣。

    那個人的出身跟她有著同樣的性質，清楚這黑暗的可怕，不會故意欺騙自己。

    問題一定是出在那個陳知序身上。

    只是眼下也無法與對方交流，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很快，一群人逃出了中心地帶，途徑一片盆地。

    山谷中，一朵朵散發淡淡熒光的花朵搖曳，似乎也感知道某種恐怖，不平靜。

    這是魂耀花，傳聞是大能修士死後所化，結出靈石。

    然而此刻眾人只能放棄，早知道那什麼巨靈機緣是個詭異之物，說什麼也不會趕過去，如今白白浪費無數魂耀花。

    這些可都是修行資源。

    嗤，嗤——

    就在這時，那盆地周圍的山地上，一縷縷黑色霧氣冒出，化作一個個黑影人形。

    有人認出來這是秘境兇靈，瘋狂遠離。

    之前眾人沒有遇到，此刻卻在冒出，似乎是隨著那祭壇失去封印作用，這些兇靈之前被限制，現在正在脫離束縛。

    “該死！”

    有人在低吼，臉色大變，同行的人中有人被人形黑影擊中，身軀在被侵蝕，哪怕是修仙者都無法逃脫厄運，逐漸乾癟。

    最終那人變成一具乾屍，撲通一聲，從天空跌落。

    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五個、越來越多的人被黑影纏住，陷入戰鬥。

    有的修士早先隱藏實力，此刻不再藏拙，爆發修為揮動驚人術法匹練，竟將黑影逼退。

    到處都有戰鬥，越來越多的人被黑影追上，無法脫身。

    “怎麼回事？！”

    有人發出驚呼。

    不知何時，後方黑暗潮水般侵蝕而來，速度在離開那座祭壇之後，蔓延速度明顯加快，快到直到此刻纔有人反應過來。

    “跑！”

    只是已經晚了。

    那些修仙者逼退黑影，還未來得及離開，瞬間就被黑暗淹沒，失去蹤影。

    甚至在黑中連聲音都消失，明明最後在大叫，周圍的人卻完全聽不見。

    宛如隔著兩個世界。

    直到那些身影徹底在黑暗中看不見，眾人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二話不說，直接展開全力，想要強行衝開擋路的黑影。

    短短片刻之間，從周圍山地中冒出的黑影就足足多達數十個！

    “封印失控了，這些鬼東西沒有了限制，徹底復甦！”

    朱雀女子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他也被黑影纏住，但勝在實力強大，揮手間，甩出紅色劍雨，將幾個黑影釘在大地上。

    但她很清楚想要徹底殺死這些黑影，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哪怕她有巨靈脩為也不行。

    黑影天生剋制靈力，卻對妖力效果不大，這才起到奇效，想抹殺黑影卻需要大量時間來磨滅黑影的本源。

    朱雀女比其他人清楚另一點，這些黑影真正的源頭，其實是那黑暗！

    秘境中的兇靈，來自黑暗！

    而且，兇靈數量跟秘境中的活物有關，除了秘境中原有的兇靈，黑暗的出現，還會復刻這片空間內所有活物。

    也就是說，這裏活人有多少，兇靈就會出現多少。

    這是在映照現實，完美復刻。

    這件事知道的人極少，連她都是從遠祖遺留的資訊中，才勉強得知一些隱秘。

    這是一種誰都沒有注意到的規律。

    而在面對這些兇靈，修仙者的優勢被削去太多，多到幾乎淪為凡人。

    沒過多久，就像朱雀女子猜測一樣，越來越多人形黑影出現。

    甚至還有幾個妖獸黑影，那是金毛猩猩，巨蟒，蠻熊的複製品。

    而在朱雀女子離開盆地，快要回到羽燼峰時，一隻朱雀鳥黑影攔在了身前。

    “混蛋！”

    果然連她也沒有逃脫這種厄運，被映照了！

    如果這黑暗入侵到外面的世界，可以想象，那裏也將會被映照！

    那種情景，即便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去死！”

    朱雀女子低喝一聲，跟那道屬於自己的黑影戰到一起。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遭遇了相同的情況。

    而黑暗，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停下停止蔓延，反而侵蝕速度加快了。

    同一時間，外界。

    某處汪洋上空，一座介乎於現實與虛無之間，這裏有一片連綿不絕的浮島，仙霧繚繞，紅霞道道，其內幾座亭樓玉宇隱現，宛如仙境。

    這是一片不為人知的空間，哪怕在修仙界都很少有人知道。

    這裏居住著當今東仙門已經隱世的幾位大人物。

    此刻，一座宮殿深處，一道盤坐在蒲團上，神態祥和，仙風道骨的羽冠老者猛地睜開眼，眼眸之中，似有星辰幻滅，神雷浮動。

    原本平靜的蒼老面容，微微一變，若有所感抬起頭，似乎能夠穿透一切阻礙，直視大陸某一處。

    “怎麼可能？！”

    老者身子一震，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場景。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宮殿深處，出現在外面的天空上。

    在老者身邊，虛無扭曲，眨眼間便有另外兩道氣機恐怖攝人的身影浮現。

    一個頭戴蓮花冠，風姿卓絕的道袍女子，美眸顧盼生輝。

    另一個同樣是個老者，滿頭紅髮張揚，神情不怒自威，眸光深邃。

    然而此刻兩人面色都透著一股沉重，跟第一位老者一樣，視線看向一個方向。

    “你感覺到了？”

    “不祥的氣息！”

    羽冠老者神色凝重，他的語氣不再平靜：“氣息出現在位置在盡羽城，那裏有朱雀後人鎮守，本該是最穩妥的地方纔對。”

    “可是現在出問題了。”紅髮老者沉聲說著。

    美豔女子神色變幻，語氣微沉：“不能坐視不理，我有預感，要發生大事！”

    ......

    同一時刻。

    所有帝都道觀之地，都發生異樣變化。

    秦向書身影匆匆出現在前山道觀中，抬頭看去，瞳孔猛地一縮，悚然動容。

    “開什麼玩笑，神像在流淚？！”

    玄黃觀內，張姓師祖同樣望著那流淚的神像發呆。

    蒼雲山，紫雲山，雲玄山等等，甚至連橫斷天都的神廟中，都出現了可怕的變化。

    神像在流淚！地脈裂開淌出猩紅的血水。

    更遠的地方，某處仙山洞府內，一位拿著龜卜的邋遢老道，正輕輕搖晃。

    咔！

    忽地，碎裂聲響起，邋遢老道看著手中那碎掉的龜甲，微愣了下，旋即眼神驚恐，一臉難以置信與駭然。

    “天裂？！”

    不安的氣息，幾乎在片刻蔓延到東仙門各地。

    各處，都有異變發生。

    盡羽城。

    作為事發地的源頭，蒼雲山跟紫雲山坐落於此，可以說是整個帝都反應最為迅速的兩家。

    此刻，棲鳳山上，數道虹光從天外降臨，分別化出數道衣袂飄飄，氣質脫俗的身影，一個個臉上神情或凝重，或震驚，紛紛看向羽燼峰。

    普通人或許察覺不出什麼異常，但對於修仙者而言，具備靈識之後，對於氣機捕捉非常敏感。

    從羽燼峰那裏，一股外人看不見，卻在幾人眼中極為陰暗的無形氣息，如同火山濃煙一般源源不斷向外溢位。

    那不是秘境裡的黑暗，只是黑暗來臨前的徵兆。

    僅僅是那徵兆，就讓眾人深感不安。

    每個人心頭籠罩上一層陰霾。

    “秦真人，這是怎麼回事？”

    半空中。

    一位身穿青袍，頭髮披散的老者面色凝重，看向旁邊一個精神矍鑠的紫袍老者，正是蒼雲山的秦真人，巨靈脩為。

    可即便是身為巨靈脩士的秦壽山，此刻也都感到靈魂晃盪的不安。

    那感覺無法抑制，在心底如同藤蔓一般不斷蔓延。

    這種情形，他以前只在丹變境時，面對那些巨靈脩士纔有過，不，比那種感覺更恐怖。

    “不清楚。”

    “一定是秘境出事了，可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我有這種驚悚感？”面對身邊幾人，秦壽山直截了當說出感受。

    聞言，周圍幾人臉色頓變。

    秦壽山，這可是盡羽城唯二的巨靈脩士。

    甚至可以跟玄黃觀張真人一較高下，連資歷輩分都不弱。

    這樣的人物，竟也感到驚悚，那秘境得出什麼大事？

    “呂道友，你的徒弟令狐月也在裡面吧？”有人看向那位頭皮發披散的老者。

    呂排雲，紫雲山掌教，巨靈初期修為。

    他只比秦壽山弱一個層次，此刻臉上陰沉，點了點頭：“小月確實在裡面，如果裡面真發生了變故，應該很快就會出來。”

    沒人敢靠近羽燼峰，光是那股陰暗氣息就讓眾人毛骨悚然，誰知道一旦進去會發什麼事？

    天邊不斷有虹光出現，這些都是盡羽城當地的修仙者，感受到那種不安，循著氣息找了過來。

    就在這時，羽燼峰那裏突兀傳來一陣驚叫，緊接著一個個狼狽的身影出現，飛上天空，迅速逃離。

    眾人目睹紛紛動容。

    秦壽山大手一抓，憑空凝聚出一隻無形巨手，直接將那逃離的人抓到身前：“說！裡面發出了什麼事？！”

    “黑暗！黑暗來了！！”被抓過來的男子大喊大叫，一臉驚恐，狀若瘋狂，秦壽山連續問了幾句，對方卻一直重複著一句話。

    黑暗來了？

    秦壽山面色一沉，被他抓來的修士結丹修為，這份修為在修仙界已經非常難得，此刻卻被嚇成這樣。

    他直接一巴掌扇過去，同時口中輕叱：“醒來！”

    這聲音一出，似是具備某種奇異之力，縈繞不去，讓人有種幡然醒悟之感，如同真言。

    只見那亂喊亂叫的築基修士瞬間平靜下來，回魂了一般，頂著一張五指印的紅臉，神情些許茫然四顧。

    “秦真人！”那人看清眼前的老人，連忙恭敬拜見。

    “裡面出了什麼事？”

    秦壽山神色嚴肅，再次問道。

    “化神泥胎碎了，陳知序死了，封印祭壇被黑...黑暗吞噬，有恐怖的東西出現了！”說到黑暗兩個字，那人微微一頓，打了個冷顫。

    似乎是想起什麼恐怖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