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這件事竟然遲了這麼久纔來臨。

    一開始，他心裏滿滿都是負罪感，而現在，他似乎可以淡然的去面對這件事。不是因為小時候父親對他的疏忽，而是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看開了很多事。

    伸手把時錦從自己腿上抱下來，席厲爵拿過自己的手機給席禎也發了訊息。

    一小時後，三人站在療養院前，忽然有些不敢進去。

    席禎看向二樓的某個窗戶，憂心忡忡。

    “哥，你說媽的狀態會是什麼樣？會不會像之前一樣對你動手？”

    這種動手，席厲爵已經習慣了。趙晴需要一個發泄方式，而他只需要保證自己不受傷就好。

    “媽這幾年似乎不喜歡我，還是你去吧，進門前記得把耳釘摘掉，紋身也遮一遮，免得被她說道。我和錦兒先去那邊，晚點去找你。”

    就這樣，時錦跟在席厲爵身後，安靜的看著他和療養院的工作人員交接，商量著後續事情的程序。

    她無法想象席厲爵的內心到底有多強大才能如此平靜的面對這一切，而她，在奶奶離開人世的那一天又能不能做到呢？

    半小時後，401房間外。

    時錦悄悄握住席厲爵的手，看出他的猶豫，並且伸手敲響房門。

    “小禎，趙阿姨，我們可以進來嗎？”

    聽到聲響的席禎上前開門，隨後低聲提醒。

    “媽一直在哭，也不肯說話，一會兒你們說話的時候小心點，我去下衛生間。”

    說完，席禎轉身離開，席厲爵拉著時錦站到趙晴面前，開口介紹。

    “媽，這是我跟你提過的時錦，我的未婚妻，她知道爸的事之後，說一定要來看看您，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陪您住下。”

    爲了不驚擾趙晴，席厲爵說話的聲音都十分輕柔，只是，即便是這樣的聲音，還是觸及到趙晴心裏的癥結。

    趙晴沒有說話，只是狠狠擦了眼睛，抬起頭看向席厲爵，氣憤的把先前席禎泡的茶朝著他扔出去。

    “你這個臭小子，你還回來幹什麼！要不是你，你爸爸會死麼！從小到大就知道惹你爸爸生氣，他一個人在外面壓力多大你知道嗎！你就知道天天跟他吵架！你爸爸都死了，你還帶這個小狐狸精過來！就是她跑過來跟我說你爸爸走了的，晦氣！給我滾！都給我滾！”

    床邊桌面上能扔的東西幾乎都被趙晴抓起來朝著時錦和席厲爵砸，場面一時間混亂不已，兩人只能先關上門躲到外面。

    時錦自言自語一般唸叨著。

    “我什麼時候和她說老人家走了的……我明明是和希老師一起來的。”

    疑惑片刻之後，時錦顧不上自己身上的水就直接捧起席厲爵的手檢視。

    “被燙紅了，還好溫度不是太高，身上穿的又厚。這種燙傷我有經驗，一般火辣辣的疼會持續幾天，後來慢慢掉一層皮就會好了，現在沒有藥膏，先去找涼水衝一下。”

    就在這時，席禎回來看到兩人狼狽的模樣，回到房間和趙晴理論。

    “媽，你這是幹什麼？哥和嫂子好心過來看你，你就這麼對他們？那麼的茶就直接往我哥身上潑？你真的變了，小時候你對我們都很好的，從來不讓我們碰熱水。我哥他不就是因為跟爸爸吵架來著嗎！我不是也和他吵過好過次？那場車禍不是因為哥和爸吵架，是在十幾分鍾之後出的事，這麼多年你還沒想清楚嗎！”

    這個時候，已經沒人能好好說話了，席禎從來就是被慣出來的火爆脾氣，此刻嚷嚷的聲音比誰都大，趙晴那邊又是情緒失控，得理不饒人的態度。

    時錦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樣混亂的場面，只能蹲身收拾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下一秒，席厲爵也跟著蹲下來，捂住她的耳朵。

    這邊鬧得氣勢洶洶，不知是誰聯絡了護工，趙晴被接走，而剩下的一個護工看著滿地的狼藉，一臉為難的看向席厲爵和席禎。

    “兩位，實在不是我多事，是因為趙晴阿姨的情緒真的不太穩定，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失控了，之前還打傷一個和她吵架的阿姨，就是席小姐自掏腰包。這回住在隔壁的叔叔阿姨都在投訴趙晴阿姨，我們也不好做，院長那邊的意思是，您找個厲害些的精神科醫生給阿姨看看，或者暫時把阿姨先接回家住一陣子？”

    療養院裏住的病人都是中老年人，不是長期基礎病的，就是手術之後圖個恢復期，又或者是單純年紀大了過來當做養老院住的。趙晴這種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並不多，她狀態好的時候還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一旦情緒失控，那就是打人罵人。在療養院裏的風評實在是不太好。

    關於這一點，席厲爵和席禎也都理解，人家這種話都說出口，他們肯定是不好再拒絕。這回，倒是席禎最先開口。

    “我們商量一下，晚點給您答覆。今天的事是在給您添麻煩了，對不起啊。”

    護工見席禎的態度客客氣氣，倒也不為難他們，簡單收拾過後就離開了。時錦問護工要了可以治療燙傷的藥膏為席厲爵塗抹，而席禎無事可做，只是坐在沙發上擺弄著包包上的拉鍊。

    “這回完蛋了，還得接媽回家，你和小嫂子那邊還不得雞飛狗跳？”

    “要不然讓媽住到你那邊？”

    席厲爵看向席禎，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丫頭是有自己住處的，讓趙晴過去對付幾天應該不是問題。

    誰知趙晴卻是如臨大敵一般搖頭揮手的拒絕。

    “不行不行，我是和閨蜜合租，那房間裡亂的一批，要是媽去了，還不知道會怎麼唸叨我呢，說不定還會把他看不慣的東西全都扔了！我可是好不容易纔湊齊的四大美人泳裝立牌啊，哥，你可是我親哥，不能這麼坑我。”

    趙晴這個情況，自己住肯定是不現實的，還是得接回別墅一起住。席厲爵側頭看向時錦，纔要問話，時錦就直接回答。

    “我沒關係的，趙晴阿姨是你媽媽，她要是說什麼難聽的，我就當她是在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