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正是時錦要到自家廠子走訪的日子，心裏惦記著劉煜曾交代李安安要僱兇殺人，總覺得不太踏實，直接打電話給灰鷂詢問情況。

    “工廠那邊有什麼可疑人物嗎？半小時後虞廷會和我一起去，他可是個斯文人，就算不受傷也容易被嚇著，但是工作方面的事還需要他對接，又不能不去。你那邊得多安排幾個人防止意外。”

    穿著工廠工服的灰鷂正坐在門衛的小崗亭裡暗中觀察著，順便給出自己的意見。

    “工廠進出需要覈對身份，太不方便，我覺得對方大機率會在路上動手，你們過來的時候誰開車？開誰的車？”

    “虞廷，當然是開我的車啊，他沒有車，但是開車技術比我好。”

    灰鷂思索一會兒之後，開口回答。

    “沿路保護不現實，我覺得你還是和虞廷坐公交或者地鐵過來，人多眼雜，那些人找不到你們，更不好動手。無線耳機記得戴好，用頭髮遮住，我這邊方便聽到你說話。”

    “好，聽你的。”

    半小時後，時錦向虞廷一番解釋，兩人放棄開車這個選項，站在人擠人的公交車上。對香味本來就很敏感的時錦此刻覺得有些不舒服。

    廉價香水味和各種護手霜乳液之類的味道混在一起，實在是有些上頭，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虞廷似乎比時錦還要緊張，藉着位置之便把窗戶拉開半扇，開口問道。

    “是有依蘭的味道嗎？”

    “不是，就是車上味道太複雜，薰得慌，開啟窗戶就好多了。還有九站，還得站好久呢，果然還是開車舒服啊。”

    幾乎沒坐過公交的時錦忍不住吐槽，隨後就只聽到耳機裡傳來席厲爵的聲音。

    “這次是例外，以後絕對不讓你擠公交，堅持一下，到工廠裡，你就負責坐著聽彙報。”

    忘了耳機那邊還有倆人，灰鷂是不會搭茬，席厲爵可就不一定，無論是什麼話他都能說的面不改色。

    二十分鐘後，時錦和虞廷到站下車，按著導航走進工廠，路上一切平安，沒有什麼可疑人物。

    時錦看見崗亭裡的灰鷂，轉頭給了他一個wink，隨後和虞廷一起來到廠長辦公室，趙廠長一臉熱情的給時錦和虞廷端茶倒水，隨後問出一直藏在心裏的問題。

    “時總，咱們廠子裡百十來人，非得裁員三分之一嗎？都是幹服裝的熟練工，平時幹活都挺麻利的，還有司機，裝卸工，保安什麼的，平時幹活都挺賣力氣，您看要不然就別裁人了吧。”

    這廠子原本是其他服裝公司旗下的，開起來不久，公司出了事，廠子裝置先進卻沒活幹，廠長這邊要價也低，時錦就直接把整個廠子包下來，見原來的人員都是老手，也就沒有更換。

    裁員的事情也是最近時錦和虞廷才商量下來的，公司規模不大，正在發展期，廠子裡養不起閒人。虞廷想著這些話由時錦來說不合適，主動開口回答。

    “是這樣的趙廠長，你也知道咱們公司規模不大，時總年紀輕，平時爲了公司很辛苦，咱們廠子一共一百二十多人，她也都是籤合同，幫大家交五險一金，您仔細算一下，這絕對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據我所知，咱們廠子裡的司機，保安，裝卸工，基本上都不止這一份工作，沒事的時候掙點外快，大家都理解，但是畢竟拿著工資，有事的時候見不到人，可就不行了。”

    虞廷語氣柔和，儘量以平和的方式解決問題，誰知趙廠長卻還是一臉為難。

    “您說的這件事我清楚，可這都是個別的人，開除掉他們就好了嘛，一次性裁員三分之一，大家的日子要怎麼過啊。”

    “關於這一點，請您放心，我們當初簽了半年的合同，這個月底正好到期，這個月大家會得到雙倍工資，基本生活還是沒問題的，有技術在，不怕找不著工作。”

    這邊虞廷才說完，那邊就忽然響起一聲什麼物件摔地碎裂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粗獷的男聲。

    “你說得輕巧，這年頭哪那麼好找工作，他們技術工種是容易，我一個裝卸工，你這說開除就開除，離月底就兩天，你讓我上哪找工作！我們大多數都是自己一個人出來打工，根本沒地方住，全靠廠子的集體宿舍，這麼忽然的裁員你讓我們怎麼辦！裁掉三分之一的人，少發工資，最後的錢好都進你的口袋是吧！”

    這一聲叫喊，原本還在廠內正常工作的員工也都被驚動，聚集到一起議論起來。

    “竟然是真的，我還以為之前聽到的風聲都是誤傳呢，沒想到她這麼狠心！”

    “當初說的那麼好聽，同甘共苦，現在還不是一樣要裁員，人當了老闆都一樣沒良心，尤其是這種自己身份都搞不清楚的，只認錢。”

    “老闆？她不過就是個出來賣的，在我們老家是最低階下流的女人，只不過是長得好看，人家大老闆喜歡，給她個小公司玩玩，還裁員，真把自己當根蔥，到時候大家一起辭職，看她的公司怎麼開！”

    服裝廠工作的大多是中年女人或者是外地過來的年輕女孩，說話都不是好聽的，而虞廷最是聽不得這種話，手裏的檔案直接摔到地上，看向傳出聲音的方向高聲警告。

    “這是公司的工廠，不是菜市場，不歡迎說話不乾不淨的人。”

    或許是因為知道要裁員，大家也都滿肚子牢騷無所畏懼的緣故，議論的聲音更加變本加厲。

    “呦，瞧瞧，還不止大老闆一個男人，身邊這個也挺護著她，上個月來那個助理也是一個小白臉吧？長得好看就是好啊，整個一個公交車，誰都能上！”

    “老子都好幾個月沒找女人了，正好試試看這個小妞兒是什麼味兒！哥幾個別愣著了，這個可是上等貨色，先到先得！”

    裝卸工，保安，司機，這些職位的要求很低，幾乎是不要求學歷的，因此做這些的男人大多不怎麼講道理，只講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