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沉默了一會兒，其實他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十分了解，只是看到這樣的場面，心中仍然有些不忍。

    這是他的秉性，也是秦正華始終看好的緣故。

    一個始終心懷善念的人，做事至少不會太絕對。

    “走吧，今天的祭祀活動已經結束了，後天就是新年，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扶蘇對秦正華說道。

    他知道秦正華自從監國開始，就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我倒是想休息，但是一時半會兒應該沒這個機會。”

    秦正華疲憊地說道：

    “明日百官宴上還有考績的事情呢，今年的考績情況一塌糊塗，雖然我提前將名冊給了陛下，但是陛下的心情依舊不好。”

    秦正華猜測，明天應該是個有點難過的日子。

    不過他跟扶蘇都不在被考績的百官之中，衛青和霍去病是武將！

    武將考績只看戰功，別的不論，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只是此時的咸陽城中，許多人或多或少都打聽到了一些有關考績的事情，並且聽說了今年的情況很不好。

    這些訊息是秦正華自己放出去的，目的就是讓這些官員們心裏有點數。

    他們往年的考績是怎麼混過去了，秦正華多少知道一些。

    但是今年的情況完全不同，這些官員知道了負責考績稽覈的人是秦正華之後，心中已經開始緊張忐忑了。

    今日祭祀的時候就有許多官員看著秦正華一臉欲言又止，大約都是想問考績情況但是又不敢問。

    “我倒是將這件事忘了。”

    扶蘇苦笑了一聲：

    “這些官員往日裏太平日子過慣了，只怕都要忘了考績這回事兒，不瞞你說，這幾日已經有大臣們來我這裏打聽了。”

    扶蘇一直以來以仁善著稱，雖然官員們不敢對他有人不敬，但是膽子大些的還是敢來問問訊息的。

    只不過扶蘇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因此無論是誰來問，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句考績結果沒有送到太子府。

    無論這些大臣們信不信，總之扶蘇的口風是一致的。

    兩人一路從祭臺來到太子府，這纔有人將剛剛那個被卸了下巴捆起來的刺客帶來。

    “這就是剛剛那個刺客。”霍去病坐在一邊喝茶，順便指了指被捆成了粽子的刺客。

    這傢伙看上去個頭不高，此時正在微微顫抖。

    果然跟那些墨家的墨俠不同。

    看這個刺客的樣子，像是能問出些東西的。

    “哪兒來的？”秦正華示意邊上的人將他的下巴接回去。

    剛剛霍去病的手下已經給他檢查過，他的牙齒中並沒有藏著毒藥。

    那人自然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什麼都不打算說。

    “你要是真的沒打算活著回去，剛剛我給了你自盡的機會！

    你卻沒有嘗試，說明你心裏還不想死，現在有兩條路！

    一個是你乖乖把該說的都說了!

    我放你一條生路，另外一條就是我對你用刑，用到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秦正華還是一副十分平靜的樣子。

    那刺客的神情已經有些慌亂了，目光中也顯得有些躲閃。

    秦正華看在眼裏，知道這傢伙的心裏素質其實十分一般。

    “沒有墨俠的本事還要學人家搞刺殺，還真是對自己沒有清晰的認知。”秦正華搖了搖頭。

    這種人一開始都是嘴硬的，但是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該說的話還是會說。

    若是真的將生死置之度外，比如那幫墨俠，秦正華根本就不會花時間審問。

    “送去黑冰臺用刑，告訴他們留一口氣能說話就行。”秦正華料定這人在黑冰臺手裏大約撐不過三天，於是擺了擺手叫人將他拉下去了。

    “這人大約撐不過幾天，到時候我將訊息送過來。”

    秦正華看了看時間，已經準備告辭了。

    今天的時間基本都被祭祀的事情佔據了，後面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他得趕緊回去。

    畢竟明天還有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到來。

    扶蘇自然不會多留，於是秦正華和衛青霍去病一起出宮了。

    “你們兩個明日倒是能輕鬆輕鬆，畢竟考績這種事，跟你們武將的關係不是很大。”

    回去的路上，秦正華疲憊地說道。

    “我之前問魏先生，說是這次考績結果十分嚇人，所以到底有多嚇人？”

    霍去病還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就這麼跟你說吧，朝中現在的大臣，咸陽城裏的這些要下去三成，外放的地方官吏起碼七成。”

    秦正華倒是沒瞞著霍去病。

    衛青知道一些這次考績的事情，但是真的聽到秦正華說起這個數字，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外放的地方官吏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衛青皺眉問道。

    “這還是我們稍微手下留情之後的結果，若是再嚴格一些，八成是有的。”

    秦正華其實也很無奈，他就像是大學期末的老師，分數線附近的能拉一把是一把，基本都給了透過。

    至於剩下的那些，實在是一個比一個爛的離譜。

    衛青聽完之後沉默了。

    他對這些地方官吏雖然接觸不多，但是他很清楚地方官員對於朝政的重要性。

    “地方官吏若是出了問題，百姓民生就會出大問題。”

    衛青長嘆了一聲，對現在的情況十分無奈。

    雖然說明年有科舉大考，但是等到這些新生的官吏們來到崗位上，又是大半年。

    這段過渡期只怕是不好過。

    “這些官員處理之後的過渡期應該怎麼辦？”衛青看向秦正華。

    這個問題若是不能解決，一味將官員拉下來整治其實也沒什麼用處。

    “暫時先安排一些人代替，小事自行處理，大事全部上報，一直到新的官吏上任吧。”秦正華揉了揉太陽穴。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誰讓現在整個大秦上下都十分缺少人才。

    衛青想了想，發現確實沒有什麼更好的解決方式。

    “沒想到大秦的人才竟然凋敝至此。”他對此十分感慨。

    三人很快各自回家，秦正華回府之後，看到家裏正在收拾打掃。

    “掛些紅燈籠吧，這樣有些年味。”秦正華對丫鬟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