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從來就沒有什麼長生不老。

    只不過很多人難以接受自己慢慢變老又死去的過程，妄想能與天地同壽。

    “所以那些白骨都是那些曾經做過青山道長的孩子……”

    周靈韻心情多少有些複雜，如果這只是她在媒體上看到的一則新聞，她可能頂多義憤填膺的敲擊鍵盤，怒罵幾句，可現在這裏發生的一切都發生在她的面前，讓她不得不用最直接感受面對這一切。

    “沒錯，不過準確的說他們暴斃的時候，已經不是孩子了，他們從小就被要求吃一種抑制生長的藥物，讓他們保持年輕的狀態，然而不是每個人都能伴隨藥物的不斷侵蝕後，依舊能活到成年，所以……”

    言策話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垂下眼睫，幽深的眸子彷彿深不見底，就這麼專注的看著周靈韻。

    一縷亂髮從周靈韻左耳一側落下，她緩緩抬起手輕柔的環繞到耳後,抬眸剛好撞上了言策視線，驀然一愣，張口道。

    “有查到這件事同久居閣那些屍體，以及他們肚子裡的蟲子，有何關聯。”

    “他們都服用了一種可以抑制生長的藥，長期服用，肚裏會生蟲。”

    “.....”

    縱然周靈韻是來自現代社會的一名醫學人才，也很難想象出這件事居然上升到了生化危機的範疇，眼神一下就直了，發出一聲驚歎。

    “好傢伙。”

    “這久居閣不會是青山道長的儲備倉庫吧。”

    周靈韻的語氣雖然聽起來有幾分玩笑的意味，可臉色卻是異常難看。

    “那到不是，只是這些人早年體弱多病，去青山道觀求了藥。”

    “藥是誰給的。”

    言策搖搖頭，這件事已經不得而知，且別說在外人眼裏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山道長並非同一個人，就算能找到，那人大概已經是白骨了。

    “那面具的事.....”

    言策又一次搖了搖頭。

    周靈韻忽然有種渾身不舒服的感覺，整件事同韻州那次一樣，以一種不得不結束的方式翻篇了。

    ———

    周靈韻同言策整理好行李，準備下山。

    卻發現山上下起了小雨，雨水落在長滿青苔的石階上，略微有些打滑。

    言策突然抬起手，示意周靈韻可以拉著他的胳膊。

    周靈韻提著裙角，茫然的望著言策。

    正這時身後傳來了，幾聲熟悉的呼喊聲，兩人同時看過去。

    是打著油紙傘的旭禾，“等一下，等一下。”

    “這是一些點心，請務必拿上。”

    這點心長得十分標誌，奶白色脆皮，包裹著晶瑩剔透的糖汁，看著就很有食慾。

    “放心，這裏沒有藥，是我特意告訴廚房留下來的。”

    “謝謝你們。”

    周靈韻心房的某處忽然哐噹一聲，她從不覺得自己是聖母，可這一刻她忽然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陸師兄自殺了，”旭禾低下頭，“他沒有殺過任何人，他只是因為發現了這裏的秘密，所以才裝瘋賣傻，他想守護這裏。”

    “所以姐姐，你別怪他，好嘛？”

    “還有段師兄，他只是想求個長生，他對陸師兄下手也是如此......”

    “姐姐，你可以原諒他們嗎.....”

    “不可以！”

    周靈韻打斷了旭禾的話，在這孩子失落的目光下，把手裏的糕點塞回了他的手裏。

    “沒有人可以為誰的錯誤買單，我不會選擇原諒，那些無辜死去生靈們也不會，青山要走的路還長著呢，別從一開始就封死了自己。”

    話落，周靈韻自然的拉起了言策.....

    兩人回到馬車裏，滴答滴答的馬蹄聲伴隨著逐漸變大的雨聲，讓原本有些心煩意亂的周靈韻，漸漸的變得安靜了許多。

    “如果覺得累就睡會吧。”

    “不累。”

    “都沒力氣懟人了，還說不累。”

    言策忽然壓了下週靈韻的頭，順勢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裏。

    這些日子裏，言策對她是越來越親熱了，周靈韻忽然好想就這麼躺下去，可身體卻還是像刺蝟似的，迅速的直起了腰板。

    “我只是在想，旭禾為何想要我去原諒。”

    雖然陸啟和那個姓段的，都因為不同原因對她產生過殺意，但是最終也並未對她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

    “可能是想從你口中，得到死者的答案吧。”

    “.....”

    “你會驗屍，對他來說，或許認為你能聽到死者的聲音。”

    得，這是把她當神婆了麼?

    可這世上若真有鬼神，他們道教難道不應該更清楚麼。

    “青山道觀以後還會存在麼。”

    “官府已經下令要把青山查封了。”

    周靈韻眸光流動，唇角微啟，輕輕一撇，看向他處，忽而轉了話題。

    “我想霖兒了。”

    小霖兒明顯在藏金閣生活的不錯，兩天不見，似乎胖了些許，歡天喜地的從遠處狂奔進周靈韻的懷裏，險些把周靈韻撞到在地。

    “你該減肥了，小肉肉。”

    “可是藏金閣的姐姐們說了霖兒需要長身體。”

    “那是他們沒有帶你照鏡子。”

    “.....”

    懟死人不償命的周靈韻，傷的小霖兒半天說不上話來，索性小臉蛋在周靈韻肩膀上蹭來蹭去的撒嬌。

    “好了，鼻涕渣子都粘上來了。”

    “孃親，你在這麼嫌棄我，會失去我的。”

    “小兔崽子，還敢威脅我，看我一會不收拾你。”

    說著周靈韻忽然笑了下，對著小肉臉就是一頓親。

    這一幕被匆忙趕過來的玲瓏看到了.....

    周靈韻剛想為上次下藥的事道歉，沒想到玲瓏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奴婢有罪，沒能看好王妃，還請王妃王爺贖罪。”

    王爺？言策不是找青然商量事去了麼，怎麼....

    周靈韻回身才發現，自己原本空無一人的身後不知何時多出個言策來。

    “你屬貓的啊，一點聲音都沒。”

    “是你和霖兒互動太專心，沒聽到罷了。”

    “......”

    言策沒給周靈韻細想的時間，直接掏出聖旨。

    “這又是什麼？”

    “上次你懷疑的乞丐的事，有了些眉目，皇上讓我去查個究竟。”

    聞言，周靈韻無奈的嘆口氣。

    “我朝又不是沒有掌管司法刑獄，案件的官差，皇上他為啥每次都派王爺去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