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孃親，《三字經》我都能從最後一個字倒著背到第一個字，太無聊了！”

    翌日小霖兒拖著肉乎乎的雙下巴，雙眼委屈的注視著正在熬藥的周靈韻。

    “倒著背？可把你厲害壞了，昨天摔了不長記性，今天又想翻院牆，你現在倒立著給我倒背！背錯一個字，就餵你吃你最討厭吃的胡蘿蔔！”

    五歲的小屁娃踩著柴火堆就爬了上去，要不是言策剛好經過，後果不堪設想。

    “孃親，霖兒今年才五歲，你不能這麼對您的小寶貝。”

    “娘，我想早點出去找到女兒國，看看那條子母河，雖然他只是一條河，但他好歹也是我爹。”

    周靈韻一嗆，眼皮子卻沒抬一下。

    “好了孃親，我錯了，你原諒霖兒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爬院牆了。”

    “我給孃親捶捶背，孃親消消氣。”

    “嘿嘿，我最乖了是不是。”

    小霖兒跑過去，搖了搖周靈韻的胳膊，接著又是捶背又是捏肩膀的，眼睛一個勁的往藥罐裡看。

    小手手肉肉軟軟的，把周靈韻都軟化了，漸漸的也沒了脾氣，更多的是後怕。

    “是孃親不對，沒看好你，不怪你。”

    小霖兒搖搖頭，指著藥罐子奶奶的問，“孃親，這是在給誰熬藥？”

    還未開口，門突然開了，周靈韻未回頭便知來人是誰。

    “好大藥味。”

    言策皺眉幾步上前，被堵住了去路。

    “你還敢來欺負我孃親！我可是警告你，再往前踏一步，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言策從未想過要啥孩子，只是這小屁孩囂張的氣焰和他兒時有幾分相似，莫名的討厭不起來。

    “本王若非要靠近，你要如何？”

    小霖兒直接張開雙臂護在了周靈韻的面前，小小個頭，神情倔強。

    這回周靈韻感動的都快哭了，不枉費她生他養他。

    “你一個大老爺們，沒事和一個孩子置啥氣，有沒有一點出息。”

    言策：“……”

    “你不是就想知道這藥咋回事麼，這藥是給你的。”

    若不是爲了霖兒，言策的生死她根本不關心，如今霖兒越來越大，繼續住在冷院，對他而言只會弊大於利。

    她想借給言策解毒的機會，搬出去，給霖兒一個更好的環境。

    此時言策不動聲色的斂去眉宇間那抹不易察覺的戾氣，轉念之間動了殺氣。

    “本王沒病，吃什麼藥。”

    這細小的變化，被周靈韻拿捏的穩穩的。

    “誰說你有病，你是中毒，你不會傻乎乎的連自己中毒都不知道吧。”

    周靈韻雖看不到言策此時冰冷可怕的表情，但直覺讓她本能的反手將小霖兒推進了房中。

    “我不走，我要保護孃親。”

    “霖兒乖，孃親沒事。”

    周靈韻餘光掃向身後，言策此時離她只有三步之遙。

    她在府上這些年聽說言策的武功極好，百步之內定能取人性命，別說只有十步。

    昨日言策並不想真動手，今日不同，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周靈韻眉眼帶笑，故作悲傷嘆口氣，“王爺不想承認，不願意及時治療也行，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是王爺的墳頭草更多，還是您現在的頭髮絲更多一些。”

    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言策身上的殺氣才消失殆盡，但依然沒放鬆警惕。

    他背手向前，將周靈韻逼入死角。

    “你身上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你被送上府邸那日，剛好是周家上下幾十口滿門抄斬之日。”

    “偏偏沒有小女兒周靈韻，聽聞是經不起折磨死在了大牢內。”

    周靈韻雙眸微垂，她在想是否要表明身份。

    “如若真是周靈韻，言玉再瘋，也不會把你送過來，且不說你還是李公公送來的。”

    李公公算是皇上身邊，最忠誠的奴才。

    “再者，看你說話伶牙俐齒，哪裏像個大家閨秀，那周靈韻雖上過戰場，但也是個知書達禮的大小姐。”

    言策眼中不屑，“所以你到底是誰？”

    推理了半天，敢情還未搞明白。

    “在下不過一屆草民，沒名沒姓，王爺若不放心，不妨把我留在身邊，慢慢了解，咋的，怕我欺負你？”

    “……”

    “沒名也罷，以後你便叫念青。”

    念青，念青，思念婉青。

    你既然與洛婉青長相相似，就用她的名命你的名吧。

    “幾日後，會有人給你安排新的住處，方便你幫我醫治，”他眸光看向屋內，“但你要切記不可越界，我永遠都不會給你名分。”

    王妃？她真不是很稀罕，她冷淡的一笑。

    “行，悉聽遵命。”

    言策尋思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遇到類似的事，早該被嚇死了。

    可眼前的女人，不卑不亢，毫不畏懼，一看就不是尋常女子。

    竟然沒有半點窺視王妃之位的意思？相反好像還有那麼些許的鄙視？

    言策第一次有了一種被輕看的挫敗感。

    不過他很快就將這種奇怪的感覺，拋的一乾二淨。

    ———

    三日後，周靈韻拉著霖兒小手一起搬進了軒雨庭，比起冷院熱鬧了許多，總算是能看到幾個人影。

    小霖兒平日裏憋在院子裡悶壞了，周靈韻只是轉身放個包裹的功夫，就跑了個沒影。

    周靈韻當下黑了臉……

    這小肉肉偷偷溜進了王爺的寢室，輕手輕腳的開啟案上的茶壺，小心翼翼的往進放東西，然後穩穩蓋好。

    “你幹嘛呢？”

    言策忽然出現，小霖兒手顫了下，不小心被茶水燙了下。

    “呲……”

    “霖兒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

    言策目不轉睛盯著這張和自己幾乎無差的小肉臉，“別動，在這等我，去去就回。”

    說著就去拿治燙傷的藥。

    可他前腳一走，小霖兒就跑個沒影。

    他又不傻，等著被發現下了瀉藥麼？

    言策回來後發現小霖兒不在了，也沒追出去，提起茶壺看了又看。

    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不以為然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幾口。

    這一喝，差點沒蹲死在茅廁裡……

    “所以王爺壞腹，是你下的藥？”

    “對。”

    “你哪裏來的瀉藥？”

    “我自己配的，”霖兒小聲嘟囔，表情卻有點自豪，“這不難，霖兒從小就看著孃親配藥，很多草藥早就銘記在心。”

    周靈韻自然知道霖兒聰慧，可依舊放心不下。

    “這藥可不是隨便配的，多一分少一分都有可能威脅到人的健康，甚至是性命，性命攸關，不能兒戲。”

    “霖兒，知道了。”

    周靈韻給霖兒有些紅腫的手指上，塗了點藥膏。

    心疼問，“還疼麼？”

    “不疼。”

    見周靈韻皺著眉，又道，“真不疼，大丈夫有點傷怕什麼。”

    是啊，大丈夫拉個肚子又算什麼。

    發覺言策偷聽的周靈韻心裏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