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骨肉相殘
凌傲玄聽到這些話,忍不住連聲冷笑。
一雙凌厲的眼眸,帶著些許諷刺和懷疑。
他心中的疑團更大,更加不相信眼前之人。
一時間,他想了很多。
小時候,兄弟二人一起練武,學習兵法,研討大事。
那時候的他們真是無話不說,無話不講,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從不分開。
後來長大了,爲了凌霄國的版圖,南征北戰也不曾分開。
他實在想不到,親手足會反戈相向,連線兩次要刺殺自己。
就這些難受的事情,本來就壓的他很難受,又加上凌天霄和凌慕香偷著去喝茶聽書!
他故意一笑:“天霄,香兒,你們跑了半天,相信早就累了,來人!”
隨著他的一聲召喚,幾個漂亮的丫鬟端著酒菜出來。
凌傲玄拉起凌天霄的手:“前幾天,我們發生了一些不快,今天讓我們痛飲一番,過去的一切就算了!”
凌天霄聽了,有點感動:“皇兄,既然你這麼說,我們就都放心了。來,我敬皇兄一杯!”
凌傲玄一飲而盡,將杯中酒全部喝掉,然後話中有話的說道:“以前,我們都認為骨肉相殘是被世人唾棄的,近來我讀書,卻發現有例外。”
凌慕香驚訝:“骨肉相殘?”
凌傲玄微微的點頭,聲音裡有些許冷淡:“爲了最高權力骨肉相殘的比比皆是,即使終登大寶,也不免為後世詬病。不過,也有骨肉相殺被世人肯定,甚至傳為佳話的。”
“比如我要說的,衛國是周武王姬發的弟弟衛康叔姬封建立的國家,在今河南淇縣境內。”
“世代更替,衛國傳到了衛莊公手裏。衛莊公大老婆不生育,二老婆生了兒子,但很小就夭折了,三老婆好不容易生下太子,自己卻一命嗚呼。”
“獨生子畢竟不保險,爲了避免意外,衛莊公又娶了個小妾,生下兒子叫州籲。”
“姬州籲倒是壯實的很,自小喜歡練武打仗,莊公任命他為將軍。”
“當時衛國有一個賢臣叫公孫碏,勸諫莊公說:“庶子、好武、有兵權,這三件事加在一起是要出事兒的節奏!”
雖然他這麼勸諫,可衛莊公不聽。
凌傲玄講的事情,其實凌天霄也知道。
聽到他語氣裡的複雜情緒,凌天霄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只能默默的聽著。
“石蠟回家苦口婆心告訴兒子石厚,別和姬州籲交往過密,和他混早晚倒黴。但石厚是個傻憨憨,死活不聽。”
“衛莊公死後,太子衛桓公繼位。衛桓公早就看不慣州籲這個嗚嗚渣渣的弟弟,第二年就罷了他的職,州籲於是逃往其他諸侯國。”
“十三年之後,鄭國發生了“鄭伯克段於鄢”的故事,州籲聽說後聯想到自己的哥哥,怕共叔段的悲劇在自己身上重演,於是暗地裏與心腹石厚密謀,在一次宴會上殺了衛桓公。”
“州籲自立為君,並拜石厚為大夫。州籲得位不正,國人並不擁護他。為此,州籲派石厚回家向石碏問計。”
“老石碏義字當先,要藉此機會為衛桓公報仇。他告訴石厚,州籲想要穩固地位就必須得到周天子的承認。陳侯同周王關係很好,如果州籲親自去陳國疏通關係,大事可定。”
凌慕香一張俊俏的小臉上,都是擔心。
她忍了好幾次,到底沒忍住,便插嘴道:“大皇兄,聽你的意思,手足相殘也是好事?”
凌傲玄意有所指的回答:“這要就事論事。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手足相殘雖然不好,但有的人實在需要這個結果。”
凌天霄一呆:“皇兄,你的意思是,要殺我?”
凌傲玄淡淡的搖頭:“你我兄弟不同,咱們同氣連枝,從小一起長大,從來不分彼此。就算這江山,如果天霄想要,本宮雙手送上!”
凌天霄聽了這話,心頭涌上一陣感動。
凌傲玄卻又繼續說道:“州籲認為石碏的話很有道理,就與石厚一起攜帶重禮到陳國去。”
“其實這衛桓公的母親是陳國人,陳國對衛桓公被害一直耿耿於懷,石碏打算在陳國除掉州籲。”
“他派人給陳國大夫子針送去一封信,信中說:‘衛國褊小,老夫耄矣,無能為也。此二人者,實弒寡君,敢即圖之。’”
“果然,州籲和石厚一到陳國便被抓了起來。陳國請衛國處置這兩個人,衛國殺了州籲,但看在石蠟面上,留下了石厚。”
“石碏親自派人到陳國殺了石厚,為主君報了仇,留下了大義滅親的佳話。”
一番話講完,窗外響起夜鶯的啼叫聲。
凌天霄覺得有點冷,抬頭看了看天空,已經快亮了。
不知不覺,兄妹三人邊吃邊聊了這麼久。
其實凌傲玄和凌天霄都知道,石蠟表面上是滅親,實際上他滅的是庶子奪嫡的火苗,維護的是君權過渡的綱常秩序。
如果州籲奪權成為成功範例,那後來不知又會多出多少骨肉相殘的悲劇。
作為一個成熟的、有擔當的政治家,石蠟明白,州籲、石厚必須死。
凌傲玄知道這個道理,凌天霄也明白,但是兩兄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手足相殘、骨肉爭搶江山,以前跟他們從來沒有關係。
他們兄弟早就說好,江山共享,永不相殘。
“天霄,其實本宮一直很感謝你,如果沒有你,沒有凌霄國的今天。縱然本宮一個人再能打,也扛不了這麼久。”
凌天霄起身,舉起酒杯:“皇兄,小弟敬你一杯。”
他說完,將杯中酒全部幹掉。
“皇兄,我最後解釋一次,那兩次刺殺,真不是我的本意。我就跟中邪一樣,手腳不受控制。皇兄,你信我嗎?”
凌傲玄看到他的誠意,剛要相信他,可眼前卻出現他兩次刺殺的場景。
同時,眼前又出現凌天霄帶兵征伐的景象,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景象,在眼前反覆糾纏,就好像噬骨的毒蟲一般。
他遲疑,一個連續刺殺自己兩次,還有一次傷到自己的人,在這裏跟自己講誠意,可以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