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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不再憂傷

    蓋楚雁心裏惡毒的罵著,臉上卻不帶出一點來,依舊嘿嘿的笑道:“喂,你叫什麼名?是什麼官兒啊?說話有皇上好使麼?管用麼?”

    武將身後一人喝斥:“該打!這位是京城兵馬司衙門的提督大人!皇后的親表弟盧仝壽盧大人!你有話只管說。”

    “哦!哦!”

    蓋楚雁故意倒退好幾步,裝作看天神似的睜大黑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一會子,方滿臉賠笑無比恭敬的說道:“哦!原來是提督大人,當朝的國舅!失敬,失敬,失敬的緊哪!”

    他頓了一頓,更加恭敬的說道:“那您說話一定管用嘍?”

    盧仝壽一捋黑髯傲然撇嘴道:“那是當然!”

    蓋楚雁追問道:“一定好使?”

    “當然!”

    蓋楚雁見他豁開的兩瓣嘴一抖一抖的,活像兩隻鬥架公雞的雞冠,差點笑出,強忍著,更更恭敬的追問道:“比皇上的話還好使麼?那你豈不是皇上了?”

    “當然!”話一出口,盧仝壽便知上當,此乃口出悖逆凌遲死罪哪!!

    盧仝壽雙眉立陡,口中喝罵著伸掌擊來。

    蓋楚雁不慌不忙的將點翠鳳冠高高擎過頭頂,嘻嘻笑道:“你只管動手!你處心積慮蓄謀著要聚鳳冠於己有,眼見不成,便起歪心逼我摔碎毀了它,對麼?看看,如此一來你不但是悖逆凌遲的罪,還得加上擅毀皇后鳳冠之罪,哈哈,只怕要滅門九族嘍!”

    蓋楚雁突然撩臉喝道:“快些讓他們閃開道路,否則咱們同歸於盡!”

    盧仝壽深知鳳冠乃皇后最最心愛之物,且今日百官朝賀必須得戴,倘若真的摔壞了,自己不但立不了大功,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當下只得吩咐“閃開道路!”

    蓋楚雁當即俯身背起妹妹,疾如離弦之箭直奔城牆上的飛抓鐵索,滿以為一抓即中立可脫身,豈料一抓之下手下空空無物,鐵索不翼而飛!!!

    蓋楚雁大驚失色,再落地時,盧仝壽已哈哈怪笑著率眾圍攏了來。

    “小輩,找什麼呢?嗯?飛抓鐵索麼?”

    盧仝壽趾高氣揚一臉的得意,那貓戲老鼠的神情差點將蓋楚雁氣死!

    盧仝壽朝後揮了揮手:“讓他看看!”

    一名侍衛疾行幾步來到近前,手裏捧著黑黝黝的飛抓鐵索。

    盧仝壽桀桀陰笑,突然一招餓虎撲食,獰眉瞪眼的朝兄妹二人撲來,口中喝斥:“娃娃,竟敢來皇宮盜寶,你們好大的膽子!”

    蓋楚雁的氣惱真是非同小可,難不成真要把妹子毀在皇宮?

    一瞬間他思潮翻滾。

    “也罷,且看天意如何!”

    最後,蓋楚雁心一橫,抱著蓋飛雪從幾十丈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

    蓋楚鴻與阮鳳竹、秋心離開雪域山回京師時便快了許多,不幾日的功夫,便來到京師的西郊。

    遙望天際顥日曛曛,如絲如霧、軟薄如紗的雲纏纏綿綿的繞在藍天的胸懷裏,彷彿蔚藍的孤獨正需要雲的陪伴,而云也如所期的伴隨在藍天周圍,毫不吝惜的與之柔情繾綣。

    蓋楚鴻無端長嘆,縷縷愁緒如雲翳般漫過了心頭。

    耳邊似乎響起《牡丹亭》的唱段:“忙處拋人閒處往,百計思量,沒個為歡處。白日消磨腸斷句,世間只有情難訴。”

    是啊,世間只有情難訴。

    蓋楚鴻現在更加冷漠,更加的風骨峭峻神情愀然。

    他也越來越感到自己內心的脆弱,面對這份感情,他不敢正視、無力奪取。

    他恨自己,他恨自己為什麼不敢像那夜雪地裏一樣的,抱著人事不知的阮鳳竹徑去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從此朝夕相伴鸞鳳和鳴,沒有閒言碎語、沒有眼光唾罵,一切不該有的東西都沒有,只有他和她!

    甚至蓋楚鴻又想,假設阮鳳竹願意,他寧可殺光所有胡說八道的人,殺的人們不敢去談論他和她的事,即使落下千古罵名。

    然而,這些只是想想而已。

    蓋楚鴻依然和阮鳳竹近在咫尺心隔天涯,他依然無法如願的對待她,愛她。

    他常常一個人默默的呆呆的出神,那副血肉模糊、粉身碎骨的慘象也總是環繞在他的腦海裏,睡裡夢裏也撂擱不下,一時一刻也撇放不下。

    蓋楚鴻時常在夜裏被驚醒,白天白天的想,晚間晚間啄磨,總感覺或許有朝一日,那也會是自己的下場!!

    蓋楚鴻經常被驚出一身冷汗,心裏突突的,莫名的恐懼時刻糾纏著他。

    然而即使如此,猶如早春寒峭大地中吐出的草芽,在蓋楚鴻的心底仍舊偷偷的認為:即使粉身碎骨屍骨無存,爲了她,亦是值得的。

    就像是一個被塗了血咒的夢魘,充斥著那被軋成血餅的場面、那憤怒的人群、那平靜的面容、還有那絲草芽般的夢幻千年藤蘿般緊緊的、緊緊的纏上他,使得這個鐵骨錚錚剛毅堅強的男兒漢不時的酸淚盈目。

    只有偶爾抬眼,看見阮鳳竹的馬車不疾不徐的陪伴著自己,和她那永遠注視的關切的目光,蓋楚鴻的心底才能稍稍泛上一絲暖意。

    雖然那目光大半是如長輩一樣的。

    對於蓋楚鴻的發呆、怔仲、更加的難以理解,以及有時瞟過來的痛苦不堪的眼神,都令阮鳳竹深深的憂心。

    可是她卻不知道怎麼才能勸慰他,可以讓他不再憂傷。

    他陰暗了臉。

    自從眼睜睜瞧著馬千乘慘死之後,蓋楚鴻老覺的胸口像塞了爛棉絮一樣,堵的他喘不上氣,堵的他直想發怒。

    但見阮鳳竹苦惱與麻煩不斷,他也只好狠命抑制,而此刻目視荒草蔓延無邊,真如胸膛裡聚集的恨意無盡,芟罷還生!

    該怎麼辦?

    蓋楚鴻像是走在荒野中迷路的路人,不知道往哪裏走纔是正確的。

    放棄?

    還是繼續這段無望的痴迷?

    似乎哪一種都是不可能的。

    正想著,阮鳳竹不識時務的問道:“楚鴻,再往前行二十里,是一座大山,翻過大山就是京師了。”

    她象是非常熟悉京師一帶的地形:“日頭擦山了,你說我們是連夜趕路,還是休息一晚明早再登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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